对话艺术家 | 蒋力：文与质的较量

 ● 蒋力 JIANG LI 

• 中央美术学院学士

• 中央美术学院陶瓷工作室技师

• 工艺美术师

• 北京工艺美术学会会员

● 您如何理解这次展览主题“造物”？

重点在于“造”字，“大匠造制，规矩设焉”。造物的过程有原发的，有考据的，有各种各样的缘起，但最后形式落在“美”的规律和法则上。

比如我的尺寸本，分分厘厘都很明确，这是制度。但壶的感觉不能是规规矩矩的形态，它有姿态和韵味。这是“文”和“质”的较量。文过则史，质过则野。文质彬彬，然后君子。都是在取用适度，适宜，适时的意味。

● “造”需要有“度”，同时创作又是突破“度”的过程，这很矛盾，是这样吗？

对。矛盾是“文”和“质”之间的较量和关系。“文”可以理解成规矩、制度、工艺，“质”可以理解成思想、情怀、冲动。“造”的过程是“文”和“质”的调和。

比如苏州园林，进去的时候是正屋，从门厅，轿厅，正厅，后楼，厢房，主次分明规规矩矩；从边上的小门进去是园子，自然自在的境地，“文”和“质”就彬彬了。又比如明式家具，制度严谨，但它背板采用瘿木，把材料自然的美用干净的线条框起来。在规矩中寻自我，在放纵中求回归。

● 您认为那经过“造”的阶段“文”与“质”的较量之后，呈现出的“物”是什么样的？

“物”很难说，每个人来自不同领域、不同方向，就很有意思。放在一起说，这是一个个的“质”，但需要在一个大环境里面展览，也就是“文”。文质彬彬就不会像百货商场。

● 可以讲讲您在这次“造物”展中参展的作品吗？为什么叫《温故而知新》呢？

这次我是部分作品参展，其中有仿古的也有自创的。说艺术创作不太贴切，这个过程与书法类似。紫砂是一种传统材料，有它的文化和审美的延续性。所以我还是如此，就是个做壶的。

所谓“温故”，就是对前人作品的理解，所谓“知新”就是自己所知所学加以改变，比例关系，线性的处理，传统的手法，实用的法则，文化的审美多方面加以分析。

这一系列的作品都用的同一种材料，也是紫砂里面紫泥类最经典的底槽清料制作，栗色暗暗，深沉典雅。成型工艺也是决定最后形态的关键。在工艺上用了传统全手工制作，比如现在很少人用的木转盘。

● 那您做壶如何获得灵感来源呢？

这个也没有灵感来源这么一说。可以先画图在做，也可以一边做一边思考。这与它的工艺有关系，壶的成型方式和拉坯不一样。壶各个部件相互组合，身筒，大只，足，线，准，虚各个相叠，然后嘴，滴，把手架子组合。中间有修改和思考的机会，有时候做一半发现改一下更好。

● 您希望自己的作品带给观者什么样的体验或者感受呢？

我希望放在那里可以忽略它的存在，但没有就会觉得少了什么。

● 在您的陶瓷学习经历中有在学院学习的经历也有拜师学习的经历，老师的教授和师父的教授有什么不同？

老师给了一盏灯，师父给了一副拐杖。走得正，走得稳。

● 您是如何理解陶瓷这一材质？

陶瓷是一种传统媒介，有传统审美的延续。但是也并非完全如此，有人把紫砂就当成一种材料，有人不单单这么想。就像买椅子，有人觉得木头和塑料都一样，有人不这么觉得。但总的来说，中国古人对材料十分考究。

● 在您制壶的过程中，是否会预设使用者的存在？对于紫砂壶有一种养壶的说法，您认为壶与使用者之间又是什么样的关系呢？

那是肯定的，包括他喝什么茶，性格什么样，几个人用都会考虑。养壶我觉得是个玩的过程，是壶的再创造过程，壶做完了，但它也没做完，使用者拿走继续。也可以看到每个人用的最后壶的效果都不一样。

● 您认为有什么是制壶者必须具备的？

一开始我觉得做得严丝合缝，三点一线，出水流畅之类的很重要，现在觉得搭架子、气韵、气质最重要。前面难题可以克服，后面的就不好说了，因为无准则而难。

● 您希望自己在今后的创作中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呢？

我应该是个坚守者，坚守见性。

文 | 佳星

图 | 由采访对象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