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级法脉:《道德经》隐藏修炼宇宙能量的天机•上(黄元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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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元吉真人道德经讲义九卷一

三教之道,圣道而已。儒曰至诚,道曰金丹,释曰真空,要皆太虚一气,贯乎天地人物之中者也。惟圣人独探其原,造其极,与天地虚圆无二,是以成为圣人。能刚能柔,可圆可方,无形状可拟,无声臭可拘,所由神灵变化其妙无穷,有不可得而窥测者。若皆自然天然,本来特事,处圣不增,处凡不减。即等而下之,鸟兽草木之微,亦莫不与圣人同此一气、同此一理。试观汪洋大海,水至难测者。然而一海所涵水也,一勺所容亦无非水。太虚之气,亦犹海水一般。天地、圣贤、人物,虽纷纭错杂,万有不齐,而其受气成形之初,同此一气。除此以外,另无生气,亦别无生理,所争者,姿禀之各殊耳。孟子曰,尧舜与人同;又曰,人之异于禽兽者几希。诚确论也。无如世风日下,民俗益偷;大道虽属平常,而人多以诡怪离奇目之。所以儒益非儒,释益非释,道益非道矣。若不指出根源,抉破窍妙,恐大道愈晦而不彰,人心愈坏而难治——势必至与鸟兽草木同群,而圣贤直等诸弁髦,大道益危如累卵,虚悬天壤,无人能任斯文之责矣。恭逢盛世,天下平安,适遇名山道友,谈玄说妙。予窃听之,实非空谈者流,徒来口耳之用,因得与于其际。群尊予以师席,故日夜讲论“道德”一经,以为修身立德之证,不觉连篇累牍。第其瑕疵迭见,殊难质诸高明。然亦有与太上微意偶合处,不无小补于世。众友请付剞厥,公诸天下后世。予于此注,实多抱愧,不敢自欺欺人。无奈众友念切,始诺其请。兹刊刻肇始,予故弁数言于篇首,以叙此注之由来如此。

  

光绪十年孟冬月谷旦

  元吉黄裳自序

第一章  众妙之门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有欲以观其窍。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为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朱子雲:「道猶路也,人之所共同也」。其實生天生地生人生物之理,故謂之道。天地未判以前,此道懸於太空;天地既辟以後,此道寄諸天壤。是道也,何道也?先天地而長存,後天地而不敝。生於天地之先,混於虛無之內,無可見、亦無可聞。故太上曰:以言乎道,費而隱,實無可道;所可道者,皆道之發見耳,非真常之道也。以言乎名,虛而無物,實無可名;所可言者,皆道之糟粕耳,非真常之名也。人不知道,曷觀之《詩》乎!曰:「上天之載,無聲無臭」——道不可有言矣!又曰:「維天之命,於穆不已」——道不可無稱矣。須知至無之內,有至有者存;至虛之中,有至實者在。道真不可以方所言也。太上慈悲渡世,廣為說法,曰:鴻蒙未兆之先,原是渾渾淪淪,絕無半點形象——雖曰無名,而天地人物鹹育個中。此所以為天地之始也。及其靜之既久,氣機一動,則有可名,而氤氤氳氳,一段太和元氣,流行宇宙,養育群生。此所以為萬物之母也。始者,天地未開之前,一團元氣在抱也;母者,天地既辟之後,化生萬物是也。

學人下手之初,別無他術,惟有一心端坐,萬念悉捐,垂簾觀照。心之下,腎之上,彷彿有個虛無窟子。神神相照,息息常歸,任其一往一來,但以神氣兩者凝注中宮為主。不頃刻間,神氣打成一片矣。於是聽其混混沌沌,不起一明覺心。久之恍恍惚惚,入於無何有之鄉焉。斯時也,不知神之入氣,氣之歸神,渾然一無人無我、何地何天景象,而又非昏聵也——若使昏聵,適成枯木死灰。修士至此,當滅動心,不滅照心。惟是智而若愚,慧而不用。於無知無覺之際,忽然一覺而動,即太極開基。須知此一覺中,自自然然,不由感附,才是我本來真覺。

道家為之玄關妙竅,只在一呼一吸之間。其吸而入也,則為陰、為靜、為無;其呼而出也,則為陽、為動、為有。即此一息之微,亦有妙竅。人欲修成正覺,惟此一覺而動之時,有個實實在在、的的確確、無念慮、無渣滓一個本來人在。故曰天地有此一覺而生萬萬物,人有此一覺而結金丹。但此一覺如電光石火,當前則是,轉眼即非,所爭只毫釐間耳。學者務於平時審得清,臨機方把得住。古來大覺如來,亦無非此一覺積累而成也。

修士興工,不從無慾有欲、觀妙觀竅下手,又從何處以為本乎?雖然,無與有、妙與竅,無非陰靜陽動,一氣判為二氣,二氣仍歸一氣而已矣。以其靜久而動,無中生有,名為一陽生、活子時;以其動極復靜,有又還無,名曰覆命歸根。要皆一太極所判之陰陽也。兩者雖異名,而實同出一源——太上為之一玄。玄者,深遠之謂也。學者欲得玄道,必靜之又靜,定而又定,其中渾然無事,是為無慾觀妙。此一玄也。及氣機一動,雖有知,卻又不生一知之見;雖有動,卻又不存一動之想。有一心,無二念,是為有欲觀竅。此又一玄也。至於玄之又玄,實為歸根之所,非眾妙之門而何?所惜者,凡人有此妙竅,不知直養,是以旋開旋閉,不至耗盡而不已。至人於玄關竅開時,一眼覷定,一手拿定,操存涵養,不使須臾或離,所以直造無上根源,而成大覺金仙。

下手工夫,在玄關一竅。太上首章即將無名有名、觀妙觀竅指出,足見修道之要,除此一個玄關竅,餘無可進步也。故開頭四句,說大道根源,實屬無形無狀,不可思議窮究。惟天地未開之初,混混沌沌,無可端倪,即如人直養於靜時也。天地忽辟之際,靜極而動,一覺而醒,即人偵氣於動,為煉丹之始基。第此轉眼之間,非有智珠慧劍,不能得也。要之,念頭起處為玄牝,實為開天闢地之端。自古神仙,無不由此一覺而動之機造成。又曰無慾觀妙,有欲觀竅,兩者一動一靜,互為其根,故同出而異名。凡有形象者,可得而思量度蔔,若此妙竅,無而有,有而無,實不可以方所名狀。縱舌如懸河,亦不能道其一字,所以謂之玄玄。學者亦不有視為杳冥,毫不窮究一個實際下落。果於此尋出的的確確處,在人視為恍惚,在我實有把憑。久之著手生春,頭頭是道矣。

第二章  功成弗居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故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万物作焉而不辞,生而不有,为而不恃,功成而不居;夫惟弗居,是以不去。

古雲:「勸君窮取生身處,返本還原是藥王。」又曰:「窮取生身受命初,莫怪天機都洩盡。」由是觀之,足見受命之初,渾然天理,無有瑕疵,彼說美說惡,說善說醜,皆為道之害也。夫大道究何狀哉?在儒家曰「隱微」,其中有不睹不聞之要;釋家曰:「那個」,其中有無善無惡之真;道家曰「玄關」,其中有無思無慮之密。大道根源,端本於此。一經想像,便落窩臼;一經擬議,便墮筌蹄。雖古來神仙,讚歎道妙,曰美曰善,要皆恍惚其象,非實有端倪。蓋以為善也,就有惡對;以為美也,就有醜對。又況美在是,惡亦在是;善在是,醜亦在是。此殆後天陰陽有對待,有勝負參差,而非先天一元之氣也。故太上曰:「天下皆知美之為美,斯惡已;皆知善之為善,斯不善已。」是知人不求虛無一氣,而第言美之為美,善之為善,是亦捨本而逐末也。

太上特示下手之工,為大眾告曰:凡人打坐之始,務將萬緣放下,了無一事介於胸中,惟是垂簾塞兌,觀照虛無丹田,即凝神又調息,即調息又凝神,如此久之,神氣並成一團,頃刻間入於杳冥之地,此無為也;及無之至極,忽然一覺而動,此有為焉。我於此一念從規中起,混混續續、兀兀騰騰,神依氣立,氣依神行,無知有知,無覺有覺,即玄牝之門立矣。由是恪守規中,凝神像外。一呼一吸,一往一來,務令氣歸玄竅。息息任天然,即天地人物之根,聖賢仙佛之本,此最為吾道家秘密天機,不容輕洩者也。

修士行持,與其求之無極不可捉摸,何如求之陰陽更有實據:曰有無相生,不過動而靜,靜而動,出玄入牝,燮理陰陽也。難易相成,不過剛而柔,柔而剛,鼎爐琴劍,一烹一溫也。長短相形,即出入呼吸,任督往來,前行短、後行長之謂也。高下相傾,即火在上而使之降,水在下而使之升,上下顛倒坎離之妙用也。音聲相和,即神融氣暢,百脈流通,不啻鳴鶴呼群,同聲相應,不召自來也。前後相隨,即子馳於後,午降於前,乾坤交媾,和合一團,依依不捨也。此數者皆由後天之陰陽,而返先天之無極也。聖人知道之本源沖漠無朕,浩蕩無痕——其處事也,以無為為尚,而共仰恭己垂裳之風;其行教也,則以不言為宗,而自喻過化存神之妙。聖人作而萬物睹,又何難之有哉?自此耕田鑿井,被生成而竟忘其行;開源節流,勤導化而並化其跡。即使功滿乾坤,名聞天下,而聖人若恥,為虛名未嘗有實績也。夫豈若《書》雲:汝惟不矜不伐,天下莫與爭能、爭功者,尚有弭人爭競之想哉?此殆歸於神化之域,淡定之天,一惟自適其樂,而不忘自得之真。古言視富貴如浮雲,棄功名如敝履者,其斯之謂歟?雖然,道成德自立,實至名自歸。聖人縱不居功,而天下後世,鹹稱道不衰。是不言功而功同日月,不言名而名重古今。夫惟弗居,是以不去也。

學者須從虛極靜篤中,養出無美無善之真出來,才算修煉有本。其道惟何?玄關竅也!捨此則無生矣。修道者捨此玄關一竅,別無所謂道矣!如以美善為道,亦屬後天塵垢。太上以此言警之,望人因流而溯源也。不然,美善之稱,亦三代以下之君子,又烏可厚非哉。

《易》曰:「一陰一陽之謂道。」是陽非道,陰亦非道,道其在陰陽之間乎!又況道者理也,陰陽者氣也。理無氣不立,氣無理不行。單言道實無端倪可狀,惟即陰陽發見者觀之,庶確有實據。此章言無善無美之真,直抉大道根源,望人端本立極,以為修身治世之基。有無易難數句,是教人由有對待之陰陽,返乎真一之氣。其中又教人從有無相入處,尋出玄關一竅,為煉丹之本根。至於守中養丹,陽生活子,運轉河車,亦無不層層抉破。惟聖人直指其源,故恭己無為,不言而信,雖有生有為,而在己毫無德色。迨至功成告退,視富貴為不足重輕,非聖人孰能與於斯學?學者玩索而有得,非但下手有基,即通天亦有路矣。他注雲:天下皆知美善之所以為美善,則自不為惡與不善矣。此講亦是。但太上之經,多在源頭上說,不落二乘。

第三章  不见可欲

不尚贤,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不见可欲,使心不乱。是以圣人之治,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常使民无知无欲,使夫知者不敢为也。为无为,则无不治。

聖人之治天下也,與其有為,不如無為,尤不知有為而無為。其化民成俗也,與其能感,不如能化,尤不如相安於無事之為得。是以堯舜恭己垂裳,而四方悉昭風動,此如何之化理哉?不過上無心而民自靜,上無好而民自正,上無慾而民自定耳。否則,紛紛擾擾,自以為與民興利除弊,而不知其擾民也實甚。故曰,民本無爭也,而上爭奪之;民本無貪也,而上貪婪之;民本無思無慾也,而上以奇技、淫巧、鮮衣、美食先導之。欲其不爭不貪無嗜無好也得乎?苟能修其身,正其心,恬然淡然,毫無事事,不以賢能相尚,則民自安靖而不爭矣;不以難得之貨為貴,則民重廉恥,而不為盜矣。且聲色貨利之場不一,屬於目則無見無慾,己與民各適其自在之天,而虛靈活潑之神,自常應常靜而不亂矣。此事豈異人任哉?惟聖人摒除耳目,斬斷邪私,抱一以空其心。心空則煉丹有本。由是而采天地靈陽之氣,以化陰精,日積月累,自然陰精消滅,而陽氣滋長,則實腹以全其形,所謂以道凝身,以術延命,即是超生拔死之法。而且專氣致柔,如嬰兒之力弱,不能持物然。雖至柔也,而動則剛。觀其浩浩淵淵,兀兀騰騰,真可包天地有餘。一切知覺之心,嗜欲之性,不知消歸何有?聖人以此修身。即以此治世,在己無知無慾——不但愚者混混沌沌,上合於穆之天;即聰明才智之儒,平日矜能恃智,惟恐以不逞為憂。至此已淡恬無事,自志其知識之私,一歸渾樸。此能為而不為,非不能也,實不敢也。雖然,人生天地間不能逃虛空而獨超物外,必有人倫日用之道,又烏得不為哉?然順其自然,行所無事,雖有為,仍無為也——亦猶天不言而自化,四時代宣其教矣;帝無為而自治,百官代理其政矣。為者其跡,不為者其神。是以南面端拱,天下悉慶平成,猗歟盛哉!

道本平常,不矜新穎,不尚奇異。如國家尊賢,原是美事,若以此相誇相尚,則賢者固賢,而不肖者亦將飾為賢。甚至賢以否為否,而不肖者又以賢為否,於是爭端起矣。彼此互相標榜,迭為黨援,而天下自此多事矣。國家理財,亦是常經,而若貴異物,寶遠貨,則民必梯山航海,冒險履危,不辭跋涉之苦、性命之憂,搜羅而致之朝廷。至求之不得,千方百計,雖奸盜劫奪所不顧也。至於衣服飲食,亦日用之常,而若食必珍羞,衣求錦繡,見可欲而欲之,奢風何日正也?是以聖人內重外輕,必虛心以養神,實腹以養氣,令神氣打成一片,流行一身之中——條暢融和,蘇綿快樂,而志弱矣;且神靜如嶽,氣順如泉,而骨強矣。常常抱一,刻刻守中,非獨一己無慾無思,即聰明才智之士,亦觀感而自化,不敢妄有所為。或曰有為,則紛更致誚;無為則清淨貽譏,為不為之間,亦幾難矣。詎之順理而為,非有冒昧以為,有為仍與無為等。所以孔子贊舜曰:無為而治者,其舜也歟?

第四章  和光同尘

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渊兮似万物之宗。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湛兮,似若存。吾不知谁家子,象帝之先。

帝者,上帝也。先者,無始之始也。

道者何?太和一氣,充滿乾坤,其量包乎天地,其神貫乎古今,其德暨乎九州萬國。胎卵濕化,飛潛動植之類,無在而無不在也。道之大何如也?顧其為體也,空空洞洞,渾無一物,若不見,為有餘;及其發而為用,沖和在抱,施之此而此宜,措之彼而彼當。《詩》曰:「左之左之,無不宜之;右之右之,無不有之。」真若百川朝海,而海不見盈也。不誠為萬物之宗旨哉?孔子曰:「鬼神之為德,休物無遺。」又曰:「語小莫破,語大莫載。」其浩浩淵淵,實有不可窮究者。道之難狀如此,後之人又從何而修乎?太上慈憫凡人,乃指其要曰:凡人之不能入道者,皆由才智之士,自恃自恣,任意縱橫,於以錮蔽虛靈而不見耳。茲欲修道,須知聰明智慧,皆為障道之魔,從此黜聰墮明,屏其耳目之私,悉歸混沌,而一切矜才恃智,傲物淩人之銳氣,概挫折而無存,則人心死而道心生,知見滅而慧見昭矣。先儒謂:聰明才智之人不足畏,惟沉潛入道、澄心觀理者為可畏,斯言不誠然乎?修行人務以沉神汰慮、寡慾清心為主。那知覺思慮之神、惡妄雜偽之念,紛紛擾擾,此念未休,彼念又起,前思未息,後思又來。我必自勸自勉,自寬自解——如亂絲之糾纏,我必尋其頭緒而理之;若蔓草之荒蕪,我必拔其根株而夷之。如此則紛紜悉解,而天君常泰矣。雖然,此獨居習靜之功,猶未及於鬧處也。苟能靜而不能動,猶是無本之學。必靜時省察,一到熱鬧場中,尤要競競致慎!凡事讓人以先,我處其後,尊人以上,我甘自下。若此則與世無忤,與人無爭焉。又況好同惡異,世俗大體皆然。我惟有隨波逐流,從其類而和之,雖有光明正大之懷,我決不露其圭角。惟有默識其機,暗持其體,同己者好之,異己者聽之。所以魯人獵較,孔子亦獵較。古聖人當大道未明之時,莫不以此混俗也。又觀六祖得衣缽之後,道果雖圓,尚未盡其微妙,由是留形住世,積功了道,隱於四會山中,獵夫與居,恬不為怪,所以得免於難。若非和光同塵,烏能長保其身?由此動靜交修,常變有權,則本來一點湛寂虛明之體,自然常常在抱,而又非果在也:若有所在,若有所存,卻無所存,一片靈光,閃灼於金庭之下。此道究何道哉?生於天地之先,混於虛無之內,吾不知從何而來、從何而去,究為誰氏之子也?經曰「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其斯為大道之玄妙歟?!帝之先有何象?亦不過混沌未開,鴻濛未判,清空一氣而已矣。迨一元方兆,萬象回春,道發散於天地人物之間,而無從窺測,修士欲明道體,請於天地將開未開,未開忽開而揣度之,則得道之原,而下手不患無基矣。

太上將道之體,畫個樣子與人看,又教體道者欲修大道,先認道源。欲尋道源,先從自家心性中閒邪存誠,自下學循循修之,久則底於神化之域,方知吾心性中有至道之精,常常不離懷抱也。須從靜中尋出端倪,用存養省察之功,以保守天真,不以盛氣淩人,不以繁冗亂性,即張子所謂解脫人欲之私也。撥開雲霧,洞見青天;軒斷葛籐,獨露真面。一旦動與人交,不知有光埋光,在塵混塵,或顯才智,或炫功能,抑或現煙霞泉石之身,露清致高標之態,歷觀往古,惹禍招災,為大道之害者不少。如漢朝常錮之禁,晉時清流之禍,雖緣小人之奸,亦由己不知明哲保身之道也。人能混俗和光,與世同塵,一若靈芝與眾草為伍,鳳凰偕群鳥並飛,不聞其香而益香,不見其高而益高。如是藏拙,如是直養,則湛寂真常之道,則恍惚於眉目間,不存而若存,有象而無象。《中庸》雲:「上天之載,無聲無臭」,至矣!非居帝之先而何?

第五章  不知守中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天地之间,其犹橐龠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多言数穷,不如守中。

天地間生生化化,變動不拘者,全憑此一元真氣,主持其間。上柱天,下柱地,中通人物,無有或外者焉。此氣之渾渾淪淪,主宰萬物,有條不紊者曰理。此氣之浩浩蕩蕩,彌綸萬有,宛轉流通者曰氣。理氣合一曰仁。故先儒曰:「仁者人欲盡淨,天理流行,無一毫人為之偽。」又曰:「生生之謂仁。」要之,仁者如果木之有仁,其間生理生氣,無不完具。天地生萬物,聖人養萬民,無非此理此氣為之貫通,夫豈區區於事為見耶?故太上設言以明道曰:向使天地無此一腔生氣,惟有春夏秋冬寒暑溫涼之教,以往來運度,則萬物無所稟賦,氣何由受,形何由成?其視萬物也,不啻芻狗之輕,毫不足珍重者然,有日見其消磨而已。又使聖人無此真元心體,惟仗公卿僚寀,文誥法制之頒,以訓戒凡民,則草野無由觀感,人何以化、家何以足?真是視斯民如芻狗之賤,全不關痛癢者然,有日見其摧殘而已。顧何以天地無心,而風雲雨露,無物不包含個中?聖人忘言,而輔相裁成,無人不嬉遊宇內?足見天地聖人,皆本此一元真氣,貫注乎民物之間——雖有剝削,亦有生成;雖有刑威,亦有德化。是天地聖人之不仁,正天地聖人仁之至處。人不知聖,盍觀天地:上浮為天,下凝為地,其中空洞了明,渾無事物,不過一開一闔,猶橐之無底,龠之相通,渾浩流轉,毫不障礙焉。當其虛而無物也,固隨氣機之升沉,而不撓不屈,及其動而為聲也,亦聽人物之變化,而愈出愈奇。以觀天地,無異橐龠。聖人又豈外是乎?學者守中抱一,空空無跡,浩浩無垠,藏之愈深,發之愈溥。以視言堂滿堂,言室滿室者,相隔不啻天淵。彼以言設教,以教有盡,何若寶吾之精,裕吾之氣,神遊象外,氣注規中,而無一膚一發不周流遍及之為得也。甚矣!守中之學,誠修身之要道也。

此是一元真氣,修身在此,治世亦在此。除此以外,所謂制度法則,猶取魚兔之筌蹄也。魚兔必假筌蹄而得,謂取魚兔不用筌蹄不可,謂筌蹄即魚兔亦不可。金丹大道,如采陽補陰,前行短、後行長;玉液小還、金液大還,皆是取魚兔之筌蹄,若竟視為道源,差毫釐而謬千里矣。惟此元氣無聲無臭,無象無形,天地人物公共之生氣,學者修煉,必尋得此一件丹頭,方不空燒空煉。否則,煉精、煉氣、煉神、煉虛,皆屬無本之學。一任童而習之,到老猶無成焉。太上教人從守中用功:而消息在橐侖,學人須自探討!章內「不仁」二字是設詞。

第六章  谷神不死

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修煉一事,只緣人自有身後,氣質拘於前,物慾蔽於後——猶精金良玉,原無瑕疵,因陷於污泥之中,而金之精者不精,玉之良者不良,所以欲復原形,非用淘汰之力,琢磨之功,不能還乎初質也。太上示人下手之功曰:「穀神不死。」何以為穀神?山穴曰穀,言其虛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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