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旭东：“正臣”与“邪臣”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南怀瑾先生曾经给岛内部分政商人物讲课。有人据此批评南师是一个“政治掮客”、“投机钻营分子”，认为他讲的是“阴阳家”、“权谋术”，是有政治图谋的。

其实南师所讲的，不过是历史史实，借古喻今罢了。他用历史上的君道、臣道，告诉今人做官、做人的道理，并无任何个人的利益图谋。为避纷扰，他在1985年，选择了离开台湾、远走美欧……

而他对君道、臣道的阐述，即便在今天看来，仍然是有启发而不过时的。

比如，他引用《长短经》中《臣行第十》篇的话，分析了历史上的六种“正臣”（好干部）、六种“邪臣”（坏干部）：

圣臣：“……萌芽未动，形施未现，昭然独见存亡之机，得失之要，豫禁乎未然之前，使主超然立乎显荣之处。”如伊尹、姜尚、张良这些人，都可算是圣臣，属于“三公之流”，在历史上这种第一流的干部，都是王者之师；

大臣：“虚心尽意，日进善道，勉主以礼义，谕主以长策，将顺其美，匡救其恶。”这类干部，自己很谦虚，每天帮助领导人做好事，贡献宝贵的意见，古代称为“骨鲠之臣”，骨头硬的大臣；

忠臣：“夙兴夜寐，进贤不懈，数称往古之行事，以厉主意。”这类干部有道德、有学问、有修养，为人厚道，又举贤荐能；

智臣：“明察成败，早防而救之，塞其间，绝其源，转祸以为福，君终已无忧。”这类干部深谋远虑，处事能顾虑周全、防患未然、转危为安，使上面领导的人，没有烦恼、痛苦、愁闷；

贞臣：“依文奉法，任官职事，不受赠遗，食饮节俭。”这类干部负责任、守纪律，奉公守法，上面交给的任务，能够尽力做到，不贪污、不受礼，生活清苦简单，是廉洁从政的好公务员；

直臣：“国家昏乱，所为不谈，敢犯主之严颜，面言主之过失。”这类干部对上不恭维、不拍马屁，敢于碰硬、说真话，这样的干部多半没有好下场。南师说，其实历史上还有一类“曲臣”，比如汉武帝时的东方朔，就以“曲臣”之道，多次救了“直臣”汲黯的命。

“是谓六正”。

具臣：“安官贪禄，不务公事，与事沉浮，左右观望。”南师把这类干部形容为“水晶汤圆”型干部，“又透亮，又滚圆”；

谀臣：“主所言皆曰善，主所为皆曰可，隐而求主之所好而进之，以快主之耳目，偷合苟容，与主为乐，不顾后害。”清朝的和珅，乾隆皇帝的嬖臣，就是历史上这类拍马屁干部的代表，“投其所好”是这类干部巴结领导的一大法宝；

奸臣：“中实险诐，外貌小谨，巧言令色，又心疾贤，所欲进则明其美，隐其恶；所欲退则彰其过，匿其美，使主赏罚不当，号令不行。”这类干部内心阴险，外表规矩，绝非戏台上脸谱化的人物那么易于识别。宋代的秦桧，当得此例；

谗臣：“智足以饰非，辩足以行说，内离骨肉之亲，外妒乱于朝廷。”谗臣与奸臣很相近，嘴巴坏得很，知识渊博，学问好，又很会说话，才智论辩，擅长挑拨离间，这类人很多；

贼臣：“专权擅势，以轻为重，私门成党，以富其家，擅矫主命，以自显贵。”像王莽之流，历史上一些篡位的臣子，最后都到了这个程度；

亡国之臣：“谄主于佞邪，坠主于不义，朋党比周，以蔽主明，使白黑无别，是非无闻，使主恶布于境内，闻于四邻。”这类人，帮助老板走上坏路，把错误都归到老板一个人的身上，实际上是下面人的错误。历史上的宦官乱政，当属此例。

“是谓六邪”。

而刘雨虹先生，则形象地将各色人等，分为四等，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第一等人“有学有术”——学问修养好，做事办法多，古之所谓“内圣外王”，应该就是指的这类人；

第二等人“有学无术”——个人修养好，也有些学问，做事却优柔寡断，畏首畏尾，不能成事。比如台湾的马英九，从高票当选始，以黯然下台终，当属此例；

第三等人“不学无术”——学问修养一般，也没多大的本事，这是大多数的普通人。因此，我们也不必将“不学无术”，视作完全的贬义；

第四等人“不学有术”——学问修养差，却一肚子“坏点子”，这样的人一旦窃居高位，必然危害愈大。比如台湾的陈水扁，靠玩弄手段上台，终以贪腐入罪，必遭历史唾弃。

由古至今，我们也常以“廉吏”、“能（干）吏”、“庸吏”、“墨吏”、“酷吏”，来形容古今官员之“众生相”——既是“廉吏”又是“能吏”，堪当“有学有术”，属于“又红又专”的好干部；虽是“廉吏”却是“庸吏”，恰似“有学无术”，而单纯的“庸吏”则是“不学无术”了，此二者可谓尸位素餐；最可怕、可恨的，莫过于“能吏”与“酷吏”、“墨吏”的结合，当属“不学有术”之徒了。

本文转载自公众号“四十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