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州禅师《十二时歌》(下)
文:灵隐寺
日昳未,者回不践光阴地。
曾闻一饱忘百饥,今日老僧身便是。
不习禅,不论义,铺个破席日里睡。
想料上方兜率天,也无如此日炙背。
太阳偏西,正是未时。这时候无论如何是不会到没有太阳的阴影里去的。早就听说“一饱忘百饥”的说法,今天老僧我对此终于有了亲身的体验。不用坐禅修定,也不用去讨论佛教义理,铺开一张破席子,在太阳照晒的地方美美的睡上一觉。想一想上方的兜率天宫,虽然五欲自足,号为净土,肯定也不如现在太阳晒得脊梁热烘烘的感觉舒服。
晡时申,也有烧香礼拜人。
五个老婆三个瘿,一双面子黑皴皴。
油麻茶,实是珍,金刚不用苦张筋。
愿我来年蚕麦熟,罗睺罗儿与一文。
晡申时分,还有人烧香礼佛。来了五个老婆婆,其中三个长着大脖子病,另外两个面黑皮皱的。她们嫌油麻茶喝得不过瘾,嘴里不停地嘟噜:“我们都知道,您的油麻茶实在是珍贵。但您也不用那么小气,像金刚怒目一样地青筋暴露,坚持不给我们喝。等到明年我(们)养的蚕和种的麦子熟了,会给佛子们施舍上几文钱的。”
日入酉,除却荒凉更何守。
云水高流定委无,历寺沙弥镇常有。
出格言,不到口,枉续牟尼子孙后。
一条拄杖粗棘藜,不但登山兼打狗。
太阳就要落山了,除了守护这一份荒凉之外还能有什么呢!来参访的行脚僧人没有一个有水平的,而那些从寺到寺、只知走访的沙弥却总是不断。他们口中从没有说出过什么不同寻常的话语,真是枉为释迦牟尼子孙的后代。那条用来彰显圣智和功德的锡杖,在他们手中只不过是用来登山打狗的粗棘藜而已。
黄昏戌,独坐一间空暗室。
阳焰灯光永不逢,眼前纯是金州漆。
钟不闻,虚度日,唯闻老鼠闹啾唧。
凭何更得有心情,思量念个波罗蜜。
黄昏时分,夜幕降临,独自坐在一间空无所有的暗室之中。这样的时候,从来就没有见过一点明亮的灯光,两眼一抹黑,如同掉进了黑漆桶中。没有钟声,寺院生活难得如法,每有虚度光阴之感。这时候还能有什么别的心情呢?想一想也就只能在心中默默的念诵一下佛法吧。
人定亥,门前明月谁人爱。
向里唯愁卧去时,勿个衣裳着甚盖。
刘维那,赵五戒,口头说善甚奇怪。
任你山僧囊罄空,问着都缘总不会。
人定时分,一轮明月照在门前,却无人欣赏。平常临睡时总是发愁,没有衣裳,卧下睡觉又在身上盖什么呢?刘维那和赵五戒,名义上是佛教信徒,但他们的修行善事也只是在口头上说说,根本就不管僧人已贫穷到囊中空无一物,几次三番地向他们提及寺里的困难,可他们总是不理会。
半夜子,心境何曾得暂止。
思量天下出家人,似我住持能有几。
土榻床,破芦笰,老榆木枕全无被。
尊像不烧安息香,灰里唯闻牛粪气。
到了半夜时分,心情无论如何也安静不下来。自己思量普天下住持佛法的僧人,如此这般艰难困苦的又能有几个!所住的床榻,是用土堆砌的,上面铺的,只是一张破旧的芦席,枕的是一段老榆木头,佛的尊像前也供不起什么名贵的安息香,香灰中只能闻到一股牛粪的气味。
赵州禅师的《十二时歌》以大众喜闻乐见且在民间普遍流行的俚曲小调的形式,形象的勾勒了一位住在荒村破庙的村僧一天十二时的艰苦生活。其语言特点浅显、直白,间或运用了方言、俗语,带有一定的口语化色彩,因此通俗易懂,广为流传。更重要的是,歌词中充满了浓郁的生活气息,体现了赵州在生活中体验禅,将禅与生活打成一片,生活即是禅,禅即是生活的基本禅法精神。赵州《十二时歌》也如实地折射出当时的社会现状与佛教现状,值得我们进一步探讨和思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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