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礼旭:修身、修行从根本修,从起心动念处修
【惟圣罔念作狂。惟狂克念作圣。】
这一句话在《尚书》当中,这句话的意思彰显了圣人跟狂人,『狂』就是一般凡夫俗子,其实只是一念之间而已。因为「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告诉我们每个人都有明德。孟子也说「有为者,亦若是」,就是每个人都有,只要肯下决心、下功夫的都能恢复明德。人人都有圣明的本性,但一旦邪念生起,妄念生起,这『罔念』。而且这邪念、妄念起来了又相续不断,贪念、傲慢、嫉妒这些念头一个接一个。那人他这个圣明的本性,就被习性给障碍住,而且就被这些烦恼所缠缚住了,就「罔念作狂」。『惟狂克念作圣』,但是假如他能下定决心克制自己的妄念、邪念,保持住正念,那他就能从凡夫变成圣人。本有明德、本性一定可以恢复,但是这得要下真功夫,不能再随顺妄念跟习气。人能时时保持正念他就是戒定,保持正念他就不会说错话、做错事了。定到一定程度,定就开智慧,因戒得定,因定生慧,生慧就是恢复圆满的智慧、德能。所以这一段话也告诉我们,一个人修身从根本下手,就是起心动念,就是对治贪瞋痴慢疑这些妄念、习性。体会到这里了,修行就不是装一个样子给人家看,得在自己的念头当中不自欺。
古代有一个人叫曹鼎,他是明英宗的大臣,最后做到英宗的宰辅,属於宰相这个身分的。他在当一个地方的派出所所长的时候,抓了一个女子,这个女子非常漂亮,他动心。他自己洞察到自己动心,他赶紧一直写字写「曹鼎不可」。写了这四个字然后拿火把这四个字烧掉,烧完以后再写一条,曹鼎不可,整晚写了几十遍「曹鼎不可」,写到天亮,天亮了他自己也调伏了这个欲念。古人这很有修养的人,在面对境界的时候他不敢掉以轻心,所以「狂克念作圣」,重要。我们有时候都会觉得:没问题了,我有把握。那是还没遇到境界,我们有时候是很容易会错估自己的状态。你看《论语》里面子贡说,我不愿意人家这样对我,我也不会这样对人的。孔子马上提醒他,「赐也,非尔所及也」,你刚刚讲的境界,不是你做到的境界。所以我们在看这些例子,是提醒我们不要掉以轻心,随时要战战兢兢对治邪念。
在宋朝有一个榜样很好,赵阅道先生(赵拚),他是铁面御史。他每天都会把自己的念头、所做的事情写下来,昭告天帝。假如觉得很羞耻不敢给天地讲的,他就不敢起这个念,不敢做这个事情,每天这样焚香告帝。所以他对治自己的习气,是这样下功夫,时时如有天地鬼神在侧,他后来功夫很高,他是坐著没有丝毫的病痛就善终了。所以古人他在念头上下功夫,念头刚起来,他那个情欲、习气还没有整个爆发,他只有一个念头刚起来,这个时候就懂得用力去调伏它。这用力微,收效非常大,所以这叫防微杜渐。以后我们邪念一起来,赶紧去读《弟子规》,赶紧听经、读经,就把这念头给伏下去,就不可能有错误的言行。
在历史当中很多读书人,真的还没有在念头当中下功夫,然后自己还看不到问题。像有一个俞麟,人家都称他孝子,他功名都考不上,后来才了解到他被人家称孝子,可是内心里面对父母还有埋怨。这就不是在念头当中下功夫,在相上下功夫,内心对父母有埋怨这叫腹诽,那是折自己的福。而且他被人家称孝子,事实上不是孝子,都在折福,这个叫「享盛名而实不副者,多有奇祸」。「名亦福也,名者造物所忌」,你这个名声也是福报,你没有那个德行,被人家这么称赞,这个福报都在折损掉。
另外俞净意公他也是积德行善几十年,到四十七岁穷困潦倒,他也不觉得自己错。他还每年写疏文:怎么上天对我是这样的待遇?最后仙人指路,点出了他的问题,意恶太重。意念里面贪念、淫念、褊急念、嫉妒念,高己卑人是傲慢,忆往期来是贪婪,都想寄望未来。明理的人欲知将来结果,只问现在功夫,哪去寄望未来?还有恩仇报复念这瞋恚心很重,有仇必报,都记在心里。「意恶太重,专务虚名」,都是做给别人看的,不是发自自己的至诚慈悲的心。「满纸怨尤,渎陈上帝」,都是怨天尤人,这是对圣贤、对天地的不尊重。所以从这些事例也给我们很好的启示,修身、修行从根本修,从起心动念处修。而且对自己的习气,要赶尽杀绝,宁可损性命都不忘失这个正念。连死都不怕就怕念头不对,这样才能「狂克念作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