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善业道之除贪嗔痴三毒
不贪欲
贪欲者,大致分为贪取、贪爱、悭贪三种,为十恶之一,三毒之一,十大烦恼之一。不知足之贪心,于国土、人、财、物,总想占有及控制,贪而无厌,是名为意贪业。
无想则无欲,无欲则无爱憎,无爱憎则无贪嫉,无贪嫉则一切群生不相伤害,贪者必自相害,亦诬谤于他人;世间人为钱财相诤,父与子诤,兄与弟诤,妻与夫诤,知识朋友共诤,或诸家内外共诤,彼此背后之恶说,都是由贪乐所致。世人为钱财相斗,王者与王者斗,道人与道人斗,商家与商家斗,士人与士人斗,各人相骂或相杀害,都是贪的缘故。人为钱财而相欺,口相欺,身相欺,意亦相欺,为贪欲所奴役,甚而以贪获病,乃至丧身。
佛陀对贪的比喻在《百喻经》卷三之「奴守门喻」中,有这样的开示:「以前有一富人,将要出门远行,他命令奴仆好好看守门户,亦要好好看管系驴的绳索,不要让驴跑掉。主人走后,邻家请来了做戏的人演剧,唱及弹都很好听,这守门奴忍不住出门观看戏剧去,但想到主人临行嘱咐,要他好好看守门户和驴子,于是他就把锁门的门板放在驴背上,再把绳子系于驴上,然后紧紧牵着驴看戏去了。戏毕回家,家中财物尽被贼人偷窃一空,主人回来后,十分震惊,查问财宝所在及事情真相,奴仆答曰:『主人,你只叫我看管门、驴及索,我都办好了,这三样东西并无损减,其他事情我一概不知了』。
主人听后气得七窍生烟,大声责骂他说:『你这笨蛋,留你守门,目的是保管家中财物,你守着门,而财物尽失,那留着这门有什么用呢?』看门而不看贼,于事何益?是故大家应当摄心,守护六根的「门」(眼、耳、鼻、舌、身、意),勿令六尘的「贼」(色、声、香、味、触、法)入侵,如果大家不奉佛教,贪求利养,虽然静坐,心意却贪着名利食色五欲,为色声香味之所惑乱,令无明覆心,正念觉意道品功德全都失散,就如牢守着驴子和贪爱的绳索,大「门」却开了个洞,让「贼人」乘机溜入,把「财宝」偷走。」
贼人是魔王,贪欲是罪恶的根源,魔王时刻以贪欲引诱我们做坏事,稍一不慎,即堕其圈套。
日常生活中,「贪取」的祸害多不胜数。《论语》里,「子张」之「见得思义」,是儒家的戒贪学说。「子张」见到有利可得时,立刻想到,是不是本份所应得的,是不是合于道义的,所谓不义之财不可贪。现今社会很多罪案,都是由贪引起,政府官员贪污舞弊,市民莫奈其何,于是有廉政公署的诞生,重现宋朝大官范仲淹「一家哭何如一路哭」的大公无私宏观政治理念;不法之徒针对群众贪的心理,想出五花八门的行骗方法,如赌局、做会、假伦敦金、网上银行骗案、乃至街头兜卖假货、兑换假钱及跌钱等,招致损失的人都起于贪心,证实贪字变贫的真理。
不但财不可贪,色、名、食、睡都不可贪。贪色的祸害,在「不邪淫」章里已说得很多,现再补充说「捉黄脚鸡」的事,骗徒利用美色引诱事主行淫,然后女子的丈夫出现,反诬捏事主诱惑良家妇女,向事主勒索金钱,否则就报警拉人,被屈者因贪色而自取其咎,有冤难诉,惟自叹倒霉;贪名也不是好事,所谓人怕出名猪怕肥,人出名以后,原来的敦厚气质被外来的吹捧改变为傲慢冷酷,只懂向上攀缘,对人的爱心没有了,为追逐名利权势,不惜笑骂由人,折损己福,相反,孤臣孽子,不为上级宠信,不为父母喜爱,常怀着危险戒惧的心行事,所忧虑的比一般人深刻,这样的人容易成为一个通达事理的人;食不可贪,所谓厚于味者即仁道薄,仁道薄者豺狼心兴,为口腹而杀生造业,触犯仁慈;睡也不可贪,除正常的睡眠外,贪多睡易堕无明、懈怠。
一、三业自在,诸根具足
二、财物自在,一切怨贼不夺
三、福德自在,随心所欲物皆备故
四、王位自在,珍奇妙物皆奉献故
五、所获之胜物,过本所求百倍殊胜。
不嗔恚
瞋恚者,从违逆不顺心引起,是对违背自己之有情,生起怨恨,使身心热恼,不得平安之精神作用,为瞋、忿、恨、恼、嫉、害六根本烦恼,是三毒中最重,九十八使中最坚(注一),诸心病中最难治的一种精神病态。
佛言人于世间,常喜瞋恚不调和,见恶者瞋,见善者亦瞋,见愚者恚,见贤者亦恚,饥时瞋恚,饱亦瞋恚,不别善恶,但欲瞋恚。战争都由瞋恚贪心起,所谓春秋无义战,穷兵黩武的野心家,令生灵涂炭,国亡家破。一部廿四史写尽人性贪婪、瞋恚、丑恶,若不贪权势,不会为侵占别人权益而掀起战云,不为报仇雪恨,不会雷鸣金鼓,骞旗斩将。由于互相杀伐,令流转不息,起烦恼而造业,肩负「继往开来」的轮回二重任务,循环不已,所以云三毒乃毒蛇猛兽,务必清除。瞋恚更得五恶,一是为瞋火烧身,二是自我恼乱,三是卧起便不安稳,忧恚杀人而自杀,四是入太山地狱中,经历万千毒痛拷治,五是从太山地狱中出,生为人时,面目常恶,颜色萎黑黄熟,恶人的丑色,皆从过去宿命喜瞋恚所致。
恰如《地藏经》说:「若遇瞋恚者,说丑陋癃残报。」瞋恚之人,说话不尽不实,行为不正大,不肯认错,无忏无愧,心怀秽浊,伤害人命,无有尊卑,眼看到的尽感不善,把自己困在黑暗之世界中,感到天地无光。瞋恚的人,罪根增长,一切世人皆不欢喜看见他,为现世水火盗贼,恶王怨敌等发难。又瞋心一起,于人无益,于己有损,轻者令自己心意烦躁,重则肝目受伤,问题不可谓不严重。
佛说众生为何不得涅槃之乐?因瞋恚火故,瞋恚之火能烧尽一切功德,烧一切戒,瞋心又如雹,能坏善谷,瞋如大斧,能斫法桥,如毒蛇在室,不除去则会害人,一念瞋起,障百法明门。瞋恚除障道外,对我们处事及交朋结友,影响致深致远,瞋恚者气量狭窄,不能容物容人,成不了大事。
瞋恚之人,容易发怒,不能有效地控情绪,遇事未弄清楚,即生冲动,稍不如意,便暴跳如雷,令人生畏。彼人适应能力低,神经紧张,书空咄咄、胸襟浅薄、常生猜忌、恐惧、沮丧、哭泣,对人对事缺乏安全感,大家不喜与之交往,在社会上常吃眼前亏。近代语的低感情商数(低EQ)、狂躁症、情绪抑郁及思觉失调等都市病,大都是由瞋恚引起。瞋恚者更喜嫉妒、辩论及斗诤,以是为非,以非为是。
佛说因贪欲心行十恶者堕于饿鬼,愚痴堕地狱,憍慢堕阿修罗,瞋恚堕畜生、受毒蛇蝮蝎、蚑蜂百足、含毒之虫等身报。
昔日有一沙门,行到草间时,听到虚空有人呼唤他,沙门甚觉奇怪,四出找寻声音来源,惟不可得,再有声言:「你莫惊慌,过去我是阿耆达王,因为堕到蛇身,所以求你为我说经,令脱此罪身。」沙门说:「阿耆达王建塔造寺,供养功德岭巍巍,当生天上,为何会堕落畜道呢?」蛇答:「我因临终时,侍人为我持拂驱蝇,久之因疲倦的原因,拿着的扇子堕到我的面上,那时我心生瞋恨,随即命终,因此一念,遂受蟒身。
因生前多作福力,所以知道因果,今特求沙门,为我说归戒,即可脱蟒身,生于天上。」时道人随即为说经,蟒蛇一心乐于听法,不食七日,就此死去生到天上,数月后持花散佛,众人看见,甚为奇怪,蛇在虚空报说:「我是阿耆达王,蒙道人给我说法,令生天上,今特来奉花报佛恩耳。」由此大家知道,临命之人,侍卫病者傍侧的人,不可不护病者之心。(《众经撰杂譬喻》)
安息国王正后有一位太子,以孝行称名,克意好学,对于外国典籍及七曜五行医方异术,乃至鸟兽之声,无不综达。国王死后,传位给太子,太子深感无常苦空,办妥丧事之后,便把国家让给叔父,出家修道。到处云游,遍访其他国家,到中国后,不久即通达华语,宣译众多经典,改胡为汉,先后所出经论有三十九部。尊者有一位同学名法行,出家比他早,精进修行,但对施主施食不均匀的时候,每多怨怼,尊者屡次劝谏,法行都不肯改,过了二十多年,尊者向法行告辞,声称往广州偿宿世之命债,临别之时,对法行言:「你精勤修行不在吾后,而且明经施教,广为人说法,但可惜性情多瞋恚,恐怕命终会受恶形。倘我能得道,必当度你。」
尊者到广州后,适遇广州寇贼大乱,路上逢一少年,见到尊者,即拔刀在手,忿怒大骂:「真得汝矣」,尊者面无惧色,笑说:「我前生欠你命债,今特来还你。」说罢引颈受刃,贼人亦真的杀死他,围观的人莫不称奇。尊者之神识,仍然生在安息国,为王太子,即今时之安世高。安师长大后,亦游化中国宣经,是时乃灵帝末年,安师往江南弘法,对人说经过庐山时,要去度化昔日的同学。行至亭湖庙时,同行有三十余只船,带备很多牲口同往祈福,人皆说此庙神祇非常灵威。是日庙神显灵,嘱咐庙祝到船中,礼请安师入庙中谈话,安师入得庙中,神对他说:「过去曾与你一齐出家学道,今为庙神,因前生布施故,得到今时信徒丰厚的供养,这里周回千里都是我的管治范围,因前生瞋恚,所以堕此神报身,今日寿缘将尽,而形丑长大,若然在此地命绝,恐怕会将江湖秽污,我当往山西泽中舍命,但身灭后恐更堕地狱,我有绢千匹及其他杂宝,请你代我立寺营塔,使我能生善处。」
安师请这位神灵现形相见,神从床后出头,原来是一条大蟒蛇,安师对蟒蛇说法后,蛇悲泪如雨,然后隐没。安师取绢物后辞别而去,舟侣扬帆,蟒蛇登山送别,师亦以庙宇之物建造东寺,为蟒蛇修福。安师去后,蟒神果然当天便命尽,傍晚时候,有一少年,上船长跪安师前受咒愿,然后不见。安师告诉众人,适才之少年乃庙神,已经离恶道。从此以后,庙神不复灵应了。后人在山西泽中,见一死蟒,头与尾共有数里长,浔阳郡蛇村之名,由此而得来。
安世高尊者与法行法师的公案,在佛门广泛流传,给我们很大的启示。法行法师明经施教,是一位精进的修行人,只因计较供养不均而生起瞋恚心,殁后即堕畜道,尤幸过去修行,知道忏悔及求超,藉安师之力及舍财造寺之福德,方离恶道。我们凡夫的贪恚欲念,此落彼起,前仆后继,何止于一,若不猛省回头,冥冥前途,诚为可怕!
《论语》夫子曰:「伯夷、叔齐不念旧恶,怨是用希。」殷商时,孤竹君的两位儿子,让位而逃,对于过去曾经对不起他们的人,并不怀恨在心,大幅调低与别人之间的仇怨,得贤者之名,是儒家戒瞋的典范。
不愚痴
愚痴者,不是指愚劣蠢钝、绝无所知的人,而是指邪见、颠倒见者,是故愚痴又名邪见业。尽管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七曜五行,医方异术,样样精通,过目不忘,世智辩聪,样样过人,但不信三世因果,不信六道轮回,信人死神灭,认为世间无可招结果之原因,亦无由原因而生之结果,故恶不足恐,善亦不足好,此种无有后世等拨无因果断灭谬见,是名愚痴,是邪见中之最邪者。
以定命论或宿命论为因果关系之终极,认一切世间物理现象的色法和精神现象的心法为定数,是故一切事皆听天由命,不思进取,守株待兔,如初期之袁了凡先生,听了熟习《邵子皇极数正传》的孔先生为他推算终身休咎,知道妄想无益,故心如止水,澄寂无念,便为数所拘,不明白不定业是可以转的道理,亦名愚痴。
信世间由神主宰控制,于是杀生祭祀鬼神,求趋吉避祸,或求生天上,不行正法,亦名愚痴。佛在《长阿含经》卷十六中说:「即使奉事日月水火神,得到眷顾而生梵天,最后都不得究竟的好处。」世尊亦说有智慧的人,不会相信外道说上帝能主宰及创造万物,否则修善何益?苦行自饿自杀亦不能逃离苦恼,只会制造苦因。又以占卜算命,推盘定斗,祈禳祭神来推算命运,亦是愚痴的行为,如时节星宿,命理八字能支配一生命运的话,那么世上同年同宿出生的人,或孪生的兄弟姊妹,他们的命运遭遇及样貌应该是一样的,为什么会产生不同性别、性格、贵贱呢?为什么孪生的人,会一人受苦,一人受乐呢?为什么同时同宿的执政者,会一人失国,另一人则可以保卫疆土不失呢?同年同宿的天人及阿修罗,为什么有些做阿修罗,有些却生梵天,战斗时出现不同的胜负呢?其实命运好不好绝对与天干地支,命理八字无关,众生之祸福实缘于业力,修正见受于安乐,修邪见则受大苦恼。
愚痴又即无明,是精神情态,不解佛教道理之世俗认识,不肯舍离五欲享受,常被六根所缠,生无明烦恼,亦名愚痴,无明烦恼幽微不易察知,随逐众生,眠伏于第八阿赖耶识之中。
能生烦恼的烦恼本,其实是我们平常说的「佛性」,也就是成佛的根本,「法性」就是成就一切事物的根本,这根本就是我们的觉性,没有这本性,一切作用不能生起。比喻水是菩提,烦恼就像水里的波浪,无水不成波浪,有水遇风才起波浪,去掉波浪,水也没有了。瞋恚其实是我们的菩提本性在起妄用,所以菩提本性是烦恼的根本。
诸经论云:「烦恼即菩提」即是道谛,不是说我们整天在烦恼就会得到菩提,而是指生起烦恼的根本就是佛性,能把烦恼息下来,本有的菩提本性就恢复了。罪福也没有自性,受罪享福都是由我们的妄心造成,做善事,造福,受福报;做恶事,造罪,受罪报。自作自受,不是由谁来主使的,所以罪福性空,唯由心造。太上感应篇云:「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祸福相伏,是自然而然的因果律,不可寻觅,也无法寻觅,我们只须随缘任运,不住不着地做善事,但毋须刻意做好事求福报,以免堕执着于相上,影响大道的成就。
蜚声禅门的五百年野狐精公案,是破执着于相的例子。
百丈和尚每次讲经时,都有一老人在座听法。有一次,和尚讲经完毕后,老人不退座,并对和尚说:「我非人类,乃一野狐,在迦叶佛时,曾住此山,因有人问我:『大修行人还落因果吗?』我答:『不落因果』,后来一想,佛说因果不空,我说不落因果,不是错了吗?在疑惑的当下,死后落了狐狸身,修行五百年,因有善根,所以能化人身。我现在有一个问题要请教禅师,到底大修行人,还落因果吗?」百丈禅师想了一想,答说:「不昧因果」,老人听了之后,就豁然省悟,得到了解脱。然后向和尚顶礼说:「我现在已脱野狐身了,明天山后岩下,有一死野狸,请你按亡僧之礼荼毗。」百丈和尚答应了他的请求。其实不昧因果与不落因果相去甚微,倘心空无住,一切法破,即能来去自由,却因执着,即落狐身,死后还要执着以亡僧之礼荼毗,固执实未舍除。
老人因着于相而堕恶道,故说执着亦是愚痴。特别年长之人,更易于执着己见。孔夫子有曰:「君子有三戒: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壮也,血气方刚,戒之在斗;及其老也,血气既衰,戒之在得。」戒之在得的意思是说步入老年后,人也变得固执,坚持己见,执着「务得」,应当戒除此随年龄而建立之缺点。
当人逢绝境之时也未必全无益处,除了可能逼出背水一战的潜能外,最重要的是逼出舍弃执着。危急之中,会忽然明白什么才是根本,平时没想过要放弃的东西原来竟是负累,路愈是难行,便愈要舍弃种种执着,不难发现,不通的绝境竟然又见一村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