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教其实并不承认前生后世是真实存在的
佛教中讲三世:过去、现在、未来。有人聊到“前世之我”和“今世之我”,喜欢举“去年之我”和“今年之我”相类比,这种类比虽然可以,却不确切。因为从去年到今年,是一个连续的过程。而这辈子和下辈子,则有一道泾渭分明的界限横亘其中。因此,倒不如“梦中之我”和“醒来之我”更贴切。
比如,梦中的一位母亲,在水流湍急的河上,她怀里的孩子突然掉下去了,她顿时心下大恸,悲伤难抑。悲痛中醒来,发现孩子安恬地熟睡在身边,梦中那些并未真实发生。这就是前世和后世的关系。
从梦中到醒来,前后两个世界是接续不上的,彼彼独立的。但有一样东西,贯通了这两个世界,即这位母亲和她悲伤惊吓的心。她猝然惊觉,额头上依然渗出汗滴,心依然在狂跳不已。并不因为换了世界而顿时消失。这就是业力的作用。
业力之所以存在,需要一个载体。载体就是在梦中的世界她以为自己是真实存在、恒常不变的,这种执著心叫做“我执”。
没有人醒来后还把梦中的状况当真,只有一种例外,就是患了病,每次做梦都梦到同样的场景。
有时候,精神紧张,记挂某事太深,念念不忘地睡着,梦里依然为之焦虑,这就是业力强大的表现。所以说习气力量的强大会从这辈子带到下辈子,并不是说下辈子还有你的存在,而是说你离开之后,依然有你的影响。所谓“始皇既没,余威震于殊俗”。一块石头投入水面沉下去了,波纹还要好久才散开。
常人惯于往往把前一件事的喜怒哀乐迁移到后一件事上。孔子称赞颜子“不迁怒,不贰过”,就是说他有很高的修养,可以不把不好的情绪从一件事带到另一件事上。
我们在区分前一件事、后一件事的时候,是在使用“时间”的观念。时间、空间、数量等等,通过日复一日接连不断的串习,根深蒂固地印在了心里。所以才会提出这样的问题:上辈子的我和下辈子的我还是不是同一个人?
这个问题就好比问:去海市蜃楼是开车更快还是坐船更快?
怎么回答,都不会对。
从佛教学术的角度上解释,时间、空间、数量,是“心不相应行法”,它们和心识的作用没有关系。可以粗率地理解为,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但是,它们并非客观,并非恒常。
它们之所以出现,仍然要依赖人们对这个世界的感知、理解,和思惟。所以,虽然与心不相应,这些法依然是“有为法”。
“上辈子”、“下辈子”这些观念的产生,就源于对“时间”的“不正知”。不惟前生今生是颠倒妄想,连“我”都是颠倒妄想。“我”,只是五蕴和合的假有。
佛陀是这么认为的:一旦远离了感知、理解、思惟这些,过去和未来的概念也将随之而消散,不复存在。没有运动,也没有静止。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没有相同,也没有不同。那里是“无为法”的地盘,在那里,没有上辈子,没有下辈子,没有去,没有来,没有生起,没有寂灭,如如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