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太宗李世民与佛教
我国佛教在盛唐时,素称为黄金时代,因为唐太宗皇帝不但是位有道明君,而且也是一位护法仁王。凡是看过唐朝小说的人,都知道有一个小秦王李世民,他带了一支军队东征西讨,南征北战,为他的父亲打天下,他的父亲唐公李渊,也是唐朝开国的第一任皇帝,太宗是他的次子。唐室江山是太宗一手打下来的。
隋朝末年,炀帝无道,天下大乱,到处都是盗匪,他们据地称雄,各霸一方。秦王世民,仁贤爱民,仗义轻财,以德服人,天下归心。当他起兵打天下时,他父亲对他说:“将来破家亡躯的是汝,化家为国的也是汝。”后来他果然启兴唐室,统一天下。
跟随他打天下的如:程知节(咬金)、秦叔宝(秦琼)、徐绩、魏徵、尉迟敬德(尉迟公)、李靖、萧禹、殷开山、张公瑾、长孙无忌、杜如晦、房玄龄、虞世南等文武大臣,都是“凌烟阁”上标名的忠臣,而且这些人都是佛教徒。
小秦王,破阵乐
太宗皇帝不但是中国历史上的明君,在世界各国也都很有名,外邦小国都称他为“天可汗”。玄奘法师在印度求法时,有一次,从王舍城入只罗国,只罗国的国王亲至郊外迎接法师,见面时就问道:“贵国有贵人出世,作小秦王破阵乐,是怎么一回事?请法师为我解释说明。”于是玄奘法师便将太宗皇帝如何的神勇英武,统一天下,躬行尧舜之治等事,加以描述了一遍。只罗国王听后大惊,起身向东稽首道:我当朝贡,拟与法师偕行。玄奘法师将他自己所作的“制恶见论”给国王看,国王阅后,钦叹的说:“此论一出,可谓日光既升,莹火夺明了。”并赠送青象名马,助法师驮经而还。
太宗德政,为民吞蝗
太宗在位,德政很多,例如他放出宫女三千,还她们自由之身,回家团聚;纵放死囚四百人,各人回家与家人团聚一时,再来受刑服役,四百人都能按时回来,一个也不会逃走,以德服人,罪犯囚徒皆为所感。
还有太宗下旨禁止笞背等酷刑,一年之中,只有二十九人犯罪囚监的记录。人民夜不闭门,路不拾遗,这都是秦汉以来所未有的仁风德政。
有一年七月,发生蝗虫为害苗圃,灾情惨重。太宗在宫中捉了一只蝗虫,对着蝗虫愤然的说道:“民以谷为命,而汝害之,是害吾民也!百姓有过,在我一人,汝如有灵,当食朕身,无害我民。”责叱后,将要吞食此蝗,左右侍臣,怕皇上服下蝗虫受毒害,要求代为吞食。太宗皇帝说:“所愿移灾朕身,我为什么因疾不食
呢?”随即将那只蝗虫吞而食之。从那一次起,太宗在位数十年,蝗不为害。贤君爱民如子,有什么灾祸,他愿个人承当。这就是愿代众生受苦的菩萨心肠。
唐太宗下诏度僧
太宗登位后的第一年,就传旨诏京城有道德的高僧们到内殿行道七天,为国祈安,并超度多年来死于战乱的阵亡将士和无辜伤亡的人民。同时,也在同一年下诏天下度僧三千人,在他的诏文中有这样一段说:“朕近因丧乱,僧徒减少,华盖宝塔,窥户无人,绀发青莲,栉风沐雨,寺宇凋毁,良用抚然。”可见当时战乱的破坏与人口的死亡了。因此,他诏中说:朕要天下有寺之处,都令地方官度人出家为僧尼,总数以三千为限……务取精诚德业,不问年龄长幼,“朕鉴于有些僧徒,溺于流俗,或都假托神通,妄传妖怪;或谬称医筮,左道求财;或都造诣官曹,嘱致赃贿。假使有一于此者,皆大亏圣教,朕为了护持正法,对于如上所说的不合佛法,败德无行的僧尼,是决无宽舍,务使法门清澄……伽蓝净土,咸知法味,菩提觉路,绝诸意垢。”我们在他这段诏文中,可以看出太宗皇帝对佛教的了解和正信了。因此,那时的出家僧团,都能清净无染。出家人数,在量的方面说,虽然不多,可是,在质的方面,学问道德都很高。
为战亡人,设斋行道
唐贞观二年三月间,太宗皇帝念及当初平定天下时,诛戮的人数太多,内心颇为不安。所以,将他的御服,布施各寺诸僧,并且礼忏超度。在他那“为战亡人设斋行道”的诏书中,很沉痛的说出他内疚的话来,他说:朕为了禁暴用兵,盖不获已。自隋末创义,志存拯溺,北征东伐……凡所伤殪的人,是难以胜记的。虽然他们是逆命乱党,自殆殒绝,可是恻隐之心,还是追意怆恨,生灵之重,能不哀矜。故使他悄然疚怀,无忘兴寝。想起释氏之教,深尚仁慈,禁杀三科,杀害为重,朕所以意念及此,就弥增悔惧了。
在他征讨期内,亲手所诛剪的人,前后之数将近二三千人之多。为了此事,他命令有司之官,在京城各寺内,建斋行道,竭诚礼忏,“并将朕所服之衣物,尽充舍施,冀此功德,使三途之难,因斯解脱;万劫之苦,也籍此弘济,使那些死亡的难者,灭除怨障之心,趣向菩提之道。”可见太宗皇帝,除信佛教因果业报的道理外,时时都在担心为他杀死和战死的亡魂,对他存有怨恨之念。在一个初登大宝,年青英勇的皇帝来说,为此设想和信仰,实在是难能可贵了。
为七处战场敕建佛寺
贞观三年的十二月间,太宗皇帝又下诏,为过去行阵作战的地方,建立佛寺,在他“行阵所立七寺诏”一书中说:“纪信捐生,丹青着于图像,犹恐九泉之下,尚论鼎镬,八维之间,永缠冰炭,所以树立福田,济其魂魄。”于是在他倡议已来,交兵作战,死亡惨重的地方,为敌我双方义士凶徒,陨身戎阵者,各建寺刹,延招僧侣。让那些死难的亡魂,闻到晨钟暮鼓之声,能够变炎火于青莲,易苦海为甘露。在七所战场上,建筑七所佛寺,第二年五月间,各地战场的佛寺,一齐竣工落成,还派有道高僧住持,并且都施给庄田的寺产。今将各地的寺名地点列后:
一、破薛举于幽州,立昭仁寺。
二、破宋金刚于晋州,立慈云寺。
三、破刘武周于汾州,立弘济寺。
四、破王世充于邙州,立昭觉寺。
五、破窦建德于郑州,立等慈寺。
六、破刘黑闼于洺州,立昭福寺。
七、破宋老生于莒州,立普济寺。
寺建成后,敕虞世南、李柏药、褚遂良、颜师良、颜师古、岑文本、许敬宗、朱子奢等七位大臣,为以上七寺撰新寺碑志。
贞观三年的那一年,天下丰收,斗米三钱,夜不闭户,行旅不带食粮,一年断刑二十九人,天下大治。太宗对群臣说:“这都是宰相魏徵的功劳,他劝我广行仁政,现在果然奏效。”不是仁君,就不能听良臣之言,去广行仁政,天下也就不能大治了。不过,良臣要遇明君,才能施展他的才能;如非明君,有良臣也不为所用。
贞观廿年,太宗远征辽回来,也下诏为阵亡军民等延僧超度,在幽州创建忠阎寺。
玄琬法师,为太子师
贞观二年,太宗皇帝诏玄琬法师入宫,为妃嫔及皇太子诸王等,受菩萨戒法,太宗皇帝对玄琬法师,颇为敬重。法师于贞观十年十二月圆寂。他圆寂时,留有遗表奏章,对太宗皇帝说:“圣帝明王,恭敬三宝,出家的沙门,如果犯法,不应与民同科。应送交所属,以僧律治之(现在泰国、锡兰等佛教国家,出家人犯了法,送交僧属的机构,先将僧装卸掉,除去僧人资格,穿上俗服,成为在家人,然后才能判他的罪刑)。并呈上遗作“赡养论”和“三德论”。太宗均能嘉纳其言,下诏哀悼,同时并派太子前往敬吊。同时传旨敕令有司之官,负责一切葬仪的费用。出家人奉旨国葬的,在唐朝是从玄琬法师开始,并在他所葬的地方建一佛塔,敕令庶子李伯乐为法师撰碑纪念,可见皇上对玄师的敬重了。
因尊李老,二僧遭贬
贞观十年,太宗以道教祖师,老子李耳是他李氏的先宗,诏令从斋供行住,要道士女冠在僧尼之前。因为过去屡朝都是佛先道后的,现在忽然要道先僧后,当时京城的法师们,都愤然上表极谏。可是,有司之官,不敢接纳上报。当时有位智实法师,率领宿德高僧们随驾上表抗议,内容大意是“会道士在僧之上,岂敢拒诏,
老君垂范治国治家,他所穿的服装,初无改易,他也没有建立观宇,不领门人,他是处柱下以全真,隐龙德而养性。可是,现在的道士,不遵其法,所着的道冠,皆是黄巾之徒,实非老子的后裔,他们所行的是三张之鬼术,也不是老子五千玄言,反同张陵漫行章醮。他们从汉以来,常以鬼道,化于浮俗,妄托老君之后,实在是左道之苗,如果让他们在僧尼之上,诚恐国家同流,有损国化。因此,将道经以及汉魏诸史,佛先道后之事--说明。”……当时太宗见表后,很赞其卫教之忱,派遣宰相岑文本去安慰他,送他回寺。可是,智实法师的个性很强,他不达到目的,不肯离去,固执不奉诏命,因此,触恼了圣怒,杖法师于朝堂之上,着民服发配到广东潮州。
当智实法师获罪时,有人讥笑他不自量力,自取其辱,法师听后对人说:“我固然知道这样做,不可能使皇上改变诏命,明知不可为者而为之,是要后人知道大唐有僧耳。”闻者莫不慨然下泪,叹惜不已!
不念观音,唯念陛下
另一位法琳法师,也因此事作论反对。到了贞观十三年,有道士秦世英,检举琳师著论,讪毁皇宗,有旨逮捕琳师,琳师知道此事,就变服自缚,亲往请罪,皇上有旨说:“据你的论文说:有念观世音菩萨,临刑不伤。今汝所犯之罪,当坐大辟。现赐你七天假,你可以勤念观音圣号,看你能否临刑,自免不死。”琳师奉制,七日之中,一无所念。七天后,诏问琳师,七天所念观音的感应如何?琳师答称“一无所念。”再问:“为什么不念?”琳师答道:“隋季失德,四海沸腾,陛下廊清寰宇,道治生灵,琳自七日已来,不念观音,唯念陛下。”太宗惊奇他的话,派御史韦琮去详问琳师念陛下之意如何?琳师答道:“观音至圣,垂形六道,上天下地,皆为施救,今陛下御临宸极,万国欢心,文治至平,灵鉴无外,圣与观音齐等,所以唯念陛下。同时我志在宣扬佛教,以助皇化。使人民畏惧因果报应,畏刑罚而不敢为恶,琳何求而敢有所讪谤呢?陛下如果察琳忠于国事,则所谓临刑自免了。假使仍以谗言是信的话,则琳伏尸无地了。”御史韦琮回奏其言,然而道士们不断上表谗谐琳师,因此琳师免其死刑,发配到四川益州的地方去。后来那个谗害法琳法师的奏世英,也因获罪被杀也。
太宗终其一身,只有对尊老之事,开罪了佛教两位法师,其它对护持正法、度僧、译经、建寺之事,皆做得很多。
仁君至孝,建寺报恩
贞观三年,太宗为报亲恩,将自己旧宅,改建为兴圣寺。在他建兴圣寺的诏中有永怀慈训,欲报无从,言念因果,思凭冥福。通义宫是皇家的旧宅,制度弘敞,以崇仁祠,敬增灵佑,宜舍为尼寺,以“兴圣”为名。
贞观四年,有诏命上宫,绣了一尊一丈六尺高的释迦文佛圣像,安奉在胜光寺。佛像安座时,还设千僧大斋,供养大众。
贞观五年,太宗又为穆太后,在庆善宫内造慈德寺,昭陵建瑶台寺。并请玄琬法师在禁内德业寺,为皇太后写佛藏经。又在延兴寺更造藏经,派玄琬法师为造藏的监护,精选法师十人校正。并诏智光法师在大兴寺,翻译宝星经等五部,有左仆射房玄龄等为监护。
贞观六年,又有诏旨将太原的旧宅,改为天宫寺。八年又为追念穆太后,在台城以西,真安城内建弘福寺,太宗曾亲自到弘福寺为佛像开眼。
贞观十六年,为穆太后御撰,追福愿文致弘福寺,文中说:“圣哲之所尚者——孝也,仁人之所爱者——亲也。朕幼荷鞠育之恩,常蒙抚养之训,蓼莪之念,何日云忘?罔极之情,昊天匪报。昔子路叹千钟之无养,虐丘叹二亲之不待,方寸乱矣!信可悲乎!每痛一月之中,再为难疚,兴言永慕,衷切深衷,欲报无因,惟凭冥助,敬以绢二百匹,奉慈悲大道,倘至诚有感,冀消过往之愆,为善有因,庶获后缘之庆。”
这一篇真情流露的愿文,句句都是至孝之言,沉痛之语,可见太宗对其太后的孝念之真切了。
自称菩萨戒弟子
贞观十五年二月间,有一天,太宗皇帝到弘福寺内,召见大德僧伽道懿法师等五人,请他们坐下来,用闲谈方式,说明自己的心意:“朕屡次创建佛寺,专为追念先母穆太后……”皇帝一谈到穆太后时,竟言发涕零,龙目掉泪,使得懿法师等为之感动,也陪着掉了不少眼泪。皇帝自己所撰的疏文中,自称为菩萨戒弟子,他对懿法师等解释道:“因为老子是朕之先宗,所以令其名位,在僧尼之前,我知道卿等对此将感愤恨。”道懿法师忙奏道:“陛下尊崇祖宗,懿等荷蒙国恩,安心学道,诏有天下,大家都能了解圣心,那里敢有所不满呢?”太宗知道法师们对此事,不无介蒂在心,随着又自我解释道:“尊祖重亲,人生之大本,故先老子以别亲疏之序,非不留心于佛教也。自有国以来,朕从未创立一所道观,凡有功德,皆归僧舍。你们看,我将自己太原的旧宅,都改建了佛寺。过去虽然在操戈临阵之时,我也不愿滥杀无辜。而今凡有战场的地方,都建立了佛寺。朕心如此,恐怕卿等还不能了解呢!”道懿法师等闻后,赶忙起立合掌称谢,皇帝阻止道:“你们请坐,不用多礼,这是朕的心意,若不道出,恐人有所不知。”当时天气很热,寺内的设备不全,皇帝很关心的说:“今后所施,可以另建经寮,让他们僧众,可以宽心行道。”
仁王护法,敕书遗教
贞观十八年,太宗皇帝下诏道:“如来灭度,时以末代浇漓,佛法付嘱国王大臣,护持正法,然而僧尼出家,戒行须备。若纵情放逸,触途烦恼,关涉人间,动违经律,那既失如来玄妙之旨,又亏国王受付之义。《佛遗教经》是佛陀涅盘时所说,戒敕弟子,甚为详要,末俗缁素,并不崇奉,大道将隐,而微言且绝,寡人为了永怀圣教,用思弘阐,故令有司之官,差选书手十人,多写此经本,务必要尽力施行。凡是京城中,五品官位以上者,以及诸州的剌史们,都各人付给一卷,若见僧尼业行与经不同者,应当公私劝勉他们,依教遵行。”太宗皇帝知道务僧之本,在于佛陀遗教,故今有司之官,书写此经,劝勉僧尼行道。
杜顺和尚,号曰帝心
文殊菩萨化身的法顺大师,困其俗家姓杜,所以当时人都呼他为杜顺和尚,他是宰相杜如晦的族长。年少时就为隋文帝所崇敬,并且按月给俸供养他,太宗皇帝对他更为敬重,常常引入宫中奉之如佛,敕赐封号曰帝心。
法师专宗华严,为华严宗的一代祖师,也称为华严和尚,著作有华严法界观等书。法师的神奇事很多,有病者来求医治,法师与病者对面而坐,不一会病人即霍然而愈;或者生而聋者,法师召其与言,聋即痊愈;或有生来即哑者,法师和他谈话,他就能开口说话;或有狂颠者,法师要人领他到禅室,在其室内稍坐片刻,即病愈而去。
有一次法师要渡河,临溪涉水而过,跟随的侍者,骇怕不能过水,法师用手牵着同行,这时溪中的流水,忽然断流,让他们过去,其神异如此,难怪太宗要奉之如佛了。
贞观十四年十月,杜顺和尚在义善寺坐化,有弟子朝五台山,礼拜文殊菩萨,刚跑到山下,见一老人对他说:“文殊菩萨在终南山,现在的杜顺和尚就是。”弟子知道此事,赶回来时和尚已经圆寂了。
傅奕谤佛,招报经过
有位信仰道教的太史令傅奕,在唐高祖时就七次上疏请求皇上,废除佛教,最初高祖皆置之不理。可是他一次一次的上表,上表的次数多了,对佛教没有研究的唐高祖也为其邪言所动。
有一天,高祖把傅奕的奏章交给大臣们传阅,征求群臣的意见,大臣们都说:“佛教兴于前朝,弘善遏恶,冥助国家,理无弃废。”同时,宰相萧禹对傅奕谤佛愤然地说:“佛,圣人也,而奕非之,非圣人者,当治其罪。”那知傅更狂妄的说:“圣人之大伦,莫如君父,佛以世嫡,而叛其父,以匹夫而抗天子,你萧禹不是生于空桑(即沙门),而尊崇这种无父之教,非孝者无亲。”禹相对此不可理喻的狂者,只有合掌说:“地狱正为此人设也!”结果闹得不欢而散。
有一天,高祖问群臣道:“傅奕常说佛教无用,你们以为如何?”左仆射裴寂奏道:“陛下昔倡义师之时,就是志凭三宝,曾言登位后,誓弘佛法,现在六合归仁,富有四海,而欲信傅奕的话,废除佛教,岂不是亏往昔而彰今过吗?”
高祖又将傅奕的奏章,给佛教僧众们看,并问他们出家人与国家有什么利益?当时有法琳法师作破邪论说:“佛教彻万法之源,而孔老立言,是域中之治。凡出家者,守志明道,弘善兴福,启迪昏蒙,利国非浅。”虞世南为破邪论作序赞扬,明概法师作决对论,痛责傅奕谤佛八事,又有秦王府的典仪李师政,作内德论,慧乘作辨正论十喻九箴,破道士十异九迷之谬。那一次因傅奕谤佛的事件,若不是太子建成等谋乱,秦王世民讨杀,发生兄弟骨肉相残的事件,继后高祖退位,秦王登基,佛教要遭受一次很大的教难。因为高祖已经下旨,淘汰佛道二教,京城只留三寺一观,其它各州只存一寺。太宗登位后,大赦天下,停止了淘汰僧道的诏旨。到了太宗登位后,傅奕又第八次上表,要灭除佛教,上表后太宗召傅奕问道:“佛法微妙,圣迹可师,而且报应显然,屡有征应,汝独不悟其理为何呢?”傅奕说:“佛是西方桀黠流入中国,尊尚其教的人,都是邪僻之人,摸老庄玄言,饰其妖妄,无补于国家,有害于百姓。”太宗不答,压其所言恶毒。从此终身对其不齿,更不重用。傅奕在贞观十四年的冬天,暴歼而亡,在冥报记上说:“傅奕初与傅仁均、薛迹同为太史令,仁均先死,薛迹欠仁均五千钱没有偿还。有一天,夜梦仁均向他讨钱,薛迹就问他:“我欠你的钱,现在要交给谁呢?”仁均说:“你付给泥人。”迹又问道:“泥人又是谁呢?”答曰:“傅奕”,一位冯长命少府也同样梦见此事,薛迹又多次梦见先亡者与其谈话,谈到佛经的虚实,薛迹问他:“佛经所说是否真实?”答曰:“是实有之事。”薛迹又问:“傅奕毁谤佛教,当受何报呢?”他答曰:“已付越州为泥人。”冯长命将其所见,入殿告诉薛迹,想不到薛迹也同样梦见此事。当时有唐临在旁,听他们两人谈论此事。薛迹送钱给傅迹时,并告诉他梦中所见之事,过了几天,傅奕就暴毙而死了。”他们所说泥人者,就是泥犁中人,也就是死后堕入泥犁地狱的人了。
玄奘法师,取经回国
贞观十九年正月间,玄奘法师从印度取经返抵国门,先由留守房玄龄接待,住锡在弘福寺内。那时太宗皇帝,正在忙着出兵要亲征高丽。二月间,玄奘法师见驾于仪鸾殿,这是高僧与明王的初次见面,以下便是他们相见后的一段谈话。太宗见面就问道:“法师西去求法,为什么不事先相报呢?”玄奘法师答道:“当初欲西去时,我曾三次上表奏请圣允,或者是我的诚愿微浅,不蒙谅许。那时我因慕道心切,不得已私行偷渡西去,专擅之罪,惟深愧惧”。
太宗笑着答道:“法师出家,与俗殊隔,能够委命求法,惠利苍生,朕很高兴,你也不用为此烦恼,但念山川远隔,我奇怪法师,怎么能够到达的?”
法师说:“乘疾风者,造天地而非远;驭龙舟者,涉江海而不难。自从陛下登基后,德笼九域,仁被八区……所以那些戎夷君长,每见翔云之鸟,自东来者,犹疑发自上国,他们都敛衽而敬,何况玄奘,圆顶方袍,亲承化育的哩?仰赖陛下的天威,所以能往来无难。”
太宗歉然地答道:“这是长者之言,朕何敢当?”继又详问奘师雪岭以西,印度境内之事,因为那些过去是“博望之所不传,班马无得而载”的地方。法师将他在印度十七年来,所见所闻的经过,详细的有条理的叙诉出来。太宗皇帝听后,龙心大悦,便请法师,将他十七年中,经过一百多国的见闻,写一本《大唐西域记》,流传后世,现在玄奘法师的这本《大唐西域记》,译成了很多国家的文字,成为世界上最有价值的地理历史文献。
太宗对奘法师的敬仰
自从玄奘法师回国后,太宗皇帝对法师特别有缘,每天都要诏请入宫来与他谈天,大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之感。
有一天,太宗对侍臣们说:“昔苻坚称道安为神器,举国尊敬,朕观法师,词吐温雅,风节贞峻,非徙不愧古人,实有过之远甚。”当时有司徒长孙无忌答道:“陛下明见,道安虽然高行博识,然而弘法之功,不及法师,躬趋圣域,讨论众妙,探究宗极者矣!”
那时皇上正要问罪高丽,车驾齐备,就要出发。听说法师回国,暂停一时,先与法师见面,那知一见面就畅谈起来,不觉天己日暮,仍然是言不尽怀。实在不想分开,就想邀请法师与他一同东征高丽,“到那里去省风观俗,我们在指挥之暇,也可以进一步的畅叙幽情,可不可以呢?”法师道:“玄奘远归,兼有疾病,不堪
陪驾”。太宗似不相信,道:“法师尚能孤游绝域,今日此行,在你看来,跬步而己,你为什么要推辞呢?”法师又道:“陛下车征,六军奉卫,伐乱诛奸,那时必定有牧野之功,昆阳之捷。玄奘同去,无所相助,空负道路之费,况兵刃交战,佛制沙门,不得观视的,这一点尚请陛下原谅!”
法师搬出佛制不许的戒条来,太宗才很欢喜的接纳他的请求,留在京都翻译佛典。法师奏明他一共带回的梵本经论,六百五十七部,希望在嵩山少林寺翻译,可是,太宗不肯法师离他太远,便对法师说:“朕最近为穆太后创建弘福寺,地方清静宽敞,你可以在那里翻译。如果你需要什么,可以告诉平章房玄龄,他会为你负责一切的。”法师承诏,留京翻译经,不过,他对皇帝提出要求道:“百姓无知,见奘远归,妄有窥看,那时不但妨碍了我的法务,兼虑有不测之患,请皇帝派监门官来防守。”皇帝很赞叹他有这些考虑,便道:“此言可谓保身之计。”下旨派官监护。
天子爱才,欲其还俗
太宗以法师德业渊博,仪表绝伦,因此想请法师罢道还俗,共襄庶政,故对奘师说:“从前三皇五帝,莫不以万机事殷,不能遍理,所以有周凭十乱,舜托五臣,他们盛明之君,尚且如此,何况朕之寡昧,而不寄托众哲呢?我想请法师脱却缁服,挂上勋衣,协助寡人,陈谋论道如何?”
法师真想不到太宗出此一策,因此立刻陈明六点理由,然后用坚决的口吻说:“玄奘庸陋之人,何足以预大计,至于守戒缁门,弘扬圣法,此之诚愿,伏乞天慈,终而不夺。”太宗不愧是个贤明的君主,见法师坚决不愿还俗,很高兴的说:“法师刚才所说的话,都是上天重佑,以及宗庙之灵,卿士之力,寡人怎能以此自居呢?法师既欲弘扬圣道,我也不敢违背你的高志。”这时中书令褚绪良说道:“今四海廊清,天下安宁,都是陛下的圣德,实如法师之言。”太宗笑而答道:“不如此,你要知道,珍裘岂一狐之腋,大厦必众材共成,何有君主一人独济?法师欲自全雅操,故滥相光饰耳。”
我们从这一段谈话之中,可见一代明君的心胸是如何的宽阔,一切事众缘而成。现在的人,一切好事归向自己,坏事往别人身上推,甚至有些人创业,实在积众人所有之力量而成,可是盛名由他一人独享,连谦虚一下都不肯。看了太宗上面的话,能无愧乎?
帝与法师,相见恨晚
贞观二十二年,太宗到坊州的玉华宫,召见了玄奘法师,法师到时,太宗对他说:“朕在京城,天气苦热,所以来此山中,泉石清凉,心中很忆念法师,劳驾法师屈就来此,并询法师近来翻译什么经?”法师告诉他是弥勒菩萨的“瑜伽师地论”,太宗亲自阅览一段后,对侍臣们说:“佛教广大,犹瞻天瞰海,莫测高深,那些九流典籍,如同汀滢与溟渤之比了。一般人都说三教齐致者,真是荒谬之谈。”因此下诏有司总官,广写玄奘法师新译的经论,颁赐九道总官,那时天下共分九道。并御撰大唐三藏圣教序,用冠之首,又诏皇太子(即高宗)撰菩萨藏经后序。不过后来两序,皆放在经的前面,太宗从此,平章法义,不辍于口,对待法师,亲于家人。
有一次,太宗问法师道:“法门之益,何所为先?”法师对道:“弘法须人,度僧为最。”故于九月下旬,诏天下各郡度僧,每寺度五人出家。那时天下寺院,有三千七百多所,共度了一万七千多人出家为僧。
同年九月在京城大内紫微殿西,专为法师敕建弘法院,供给法师居住,并选有德名僧七人,陪法师同住,从此法师,白天要陪太宗谈经论道,晚上要回到弘法院翻译经典。
太宗要法师将老子的道德经翻译成梵文,流传西竺,法师说:“佛老二教,其致大殊,且老子立义肤浅,五竺学者观之,适足见薄。”因此没有完全翻译出来。
贞观二十三年四月,太宗在翠微宫,召见法师,陪他谈话后,不觉叹道:“朕与法师相见恨晚了呵!未能尽弘法之意。”他们如果早几年相遇,对弘扬佛法之事业,将有更大的成就和贡献,所以太宗有此叹惜,后世的我们,也对此深感遗憾。太宗与法师太有缘份了,彼此也非常尊敬。可惜就在那年五月,太宗皇帝驾崩于含风殿,享年五十二岁,在位二十三年。
新唐史对太宗的赞评语云:“盛哉太宗之烈也,其除隋之乱,比迹汤武致治之美,庶几成康,自古功德兼隆,由汉以来,未有之也。至其牵于多爱,复立浮图,好大喜功,勤兵于远,此中材庸主之所常为。”不信佛教的欧阳修,以一己的好恶,对太宗信佛教不满,就批评他中材庸主,实非持平之言,而且是违背事实的谬论。
传说欧阳修有一次,梦见很多勇士把他摄到太宗之庭,太宗怒而责道:“吾文武勋烈如此,尚不能逃子之贬,何也?”欧阳修震惧大骇而醒寤,后欲追改评语,而新唐史已经颁行矣,遂不克改过,他自己对此也曾慨叹地说:“平怀最难。”此殆非偶然而云耳。
梁武帝、唐太宗都是历史上有名的贤明君主,因为信奉佛教的关系,都在谤佛者欧阳修的笔下成为庸主之材了。(本文参考佛祖统记、佛祖历代通载、释氏稽古略、高僧传、广弘明集、辨正录、忠义传、冥报记、苦报记、唐书旧史、文馆辞丛林等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