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生活变成修行——从“用不起来”说起
用不起来
听到“用不起来”的问题,我会依次问:
1、“什么事情让师兄觉得用不起来?”
2、“师兄觉得怎样才算用得起来?”(见后面“座上座下”部分)
3、“师兄想要用起来什么?”(见后面“观念”部分)
除非被问到,我会尽量避免主动讲“八步骤”,只在最后对方感觉明白时才提一下:“八步骤的第几步就指这里。”因为这三个字包含太多内容,对“用不起来”的师兄更有距离感。讲多了就只剩一个概念,倒不如换成更有针对性的内容:比如观念和心态——这是修行的立足点。
我会先提醒:去觉知、体会、知道自己现在内心的状态。人能够觉知到自己的烦恼,才来到修行的起点。然后保持对现状的觉知,才有机会选择,而选择正是“运用”的关键所在。不知不觉,跟着感觉走,是没机会“运用”的。
通过觉知当下的身心,觉知力得以培养,这可在日常工作生活中随时进行,也可从西园寺的禅修营或静修营接受更多指导——这点在当前模式中似乎并未强调,大概因为这是人的本能吧。我个人感觉不妨提醒一下,毕竟说起来很简单,做起来也很容易。否则学到《道次第?未修中间》要等很久,《入行论?护正知品》就更远。
选择依据观念进行。当有了觉知,“用不起来”的问题就成了“观念如何建立”的问题。
观念如何建立
这里进入了“八步骤”的领域,但“八步骤”的内容自己看就好。若看不懂,往往是缺乏某些积累。以下是我基于自身经验的思考:
观念源于直接或间接的经验。直接的经验往往更有力量,比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但我们自己探索得来的经验毕竟有限,所以更多的是来自间接:人类几千年经验的积累作为一种文化相传至今,被我们通过闻思获得。间接经验在实际中“运用”检验后,又变为直接经验。这样,我们少走了前人探索的弯路,而更快收获了其成果。
闻思的第一步是理解,由此我们获得一种知识。这是学霸比较擅长的事。一个好消息是佛法的正见不算太多,另一个好消息是我们甚至不用学完。
闻思的第二步是接受,知识由此成为观念。小孩子接受很快但也容易被骗,成人不容易被骗而接受则相对要慢。这是因为新知识需要与固有观念不相矛盾才能融入。有些矛盾很明显,比如“轮回”与“人死如灯灭”;有些则比较隐蔽,比如“解脱”与“享受生活”。总之,矛盾无法避免,如何处理就很关键。我感觉,大多数的“用不起来”都是因为搁置了矛盾处理,使知识无法成为观念所致。
有两种矛盾处理的方式:一是相信,一是理解。两者又分别被称为“随信行”与“随法行”。两种方式各有优劣:前者基于感性,简单直接,但要承担迷信的风险;后者基于理性,需要更多的逻辑思维,但相对安全。后者常常显得更有力量,但这可能是因为思维中投入了更多时间,而非理性必然胜过感性。(参见《道次第之道?道次第修学札记?如何成为具格弟子》中“随信行”与“随法行”相关开示)
你可以在一些问题上选择“相信”,在另一些问题上选择“理解”,也可以一直只选一种。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倾向,这是自己的事。但是作为辅导员,应该给予不同学员想要的对待:既不能催促已“相信”的学员去“理解”,也不能鼓动不“理解”的学员去“相信”。在我的感受中:“要相信”更容易被滥用。这可能是当事人一直从“相信”中获益而缺乏另一种的经验,也可能是通过“理解”建立起的信心久了,就变成理所当然而淡忘了最初的过程。
在充满“要相信”的氛围中一路坚持“要理解”的我,只能针对“随法行”为同类师兄分享几点经验:
1、当因为不肯相信而不被理解,或听到太多“要相信”“要认同”而心生抵触时,理解他们(我前面给出了两个角度)或忽视他们:问题根源在于自己没想通,所以把力气用在想通上。
2、导师某次在见上海辅导员们时,开示过“信要建立在理解的基础上”。我自己亲身经历所有曾经抵触的关键概念,从皈依、轮回、三恶道到菩提心,最终都找到了能说服自己的思路。所以100%“随法行”应是可行的,只是投入时间多少问题。
3、我曾经为自己的“纯理性”而有点瞧不上“感性”的人,但当我用“理性”调整了一个个观念之后,发现自己引以为荣的“理性”也不过是执着于一套逻辑而自以为是的感觉而已——这真是意外的收获。
我座上修还行,座下就不够好
元旦在西园寺聚会,有师兄分享:我座上修还行,座下就不够好。我反问:有没想过,修行为什么要分座上座下呢?
在农村,小孩子直接跟大人下地,从力所能及处一点点学会所有农活,并无之外的学习。只是后来要学的内容更难,需要更大的专注,才有了学校,学和用的场所才开始分开。我理解座上修的设置同样如此:一来没条件跟随导师言传身教,二来也做不到一听就懂,三来每个心行初起很弱,也不足以直接历境炼心。于是只好拿出专门的时间来闻思。闻思生出并养大想要的观念与心行,便可去座下实战,打没了只好回座上再养,若越战越勇则不必再回座上。所以座上的闻思修实在是阶段性的权宜之计:座上是为了座下,目标是只有座下(也就无所谓座上座下)。
“座上还行座下不行”的判断多是基于感受到烦恼的多少,其中还隐含了一个期待:希望座上座下心态相当。这体现出对“座上座上”认知的模糊。我的理解如下:
当我说我在“座下修”,是指专注于我的日常生活。这时我的修行立足于觉知:觉知我当下在做的事,以及其他状态的生起。若觉知到烦恼,应尽力不随顺;若觉知到其他想法,应尽量不跟随。如此,“座下修”就是依觉知而专注地生活。
若我丢掉了觉知,则偏离了修行。若我开始闻思法义、树立正见、调整心行,则转入“座上修”,因为生活的事务已被暂停。如此,“座上修”就是从生活中出离,专注于观念与心态的调整。
只要有烦恼的种子,遇到相应的外缘,烦恼就会生起,这对凡夫是无法避免的事。所以,座下修出现烦恼并不是问题,觉知和不随顺才是重点。正是因为观察到座下的烦恼,才对座上修生起希求。
理想状态下,我应把尽量少的时间用于座下修以维持生活,而把全部剩余时间投入座上修。现实中,我应尽快通过座上修获得足够的正见,从而把生活变成座下修。但当下的因缘需要分辨:一种情况是急于进入座上修却被生活事务频频打断,结果烦恼丛生;另一种则是在座上修还有进步空间时,就开始以“安住当下”为名耽于悠闲——当摆脱了这两种,座上修与座下修能够适时切换时,生活便开始变成修行。(参见《道次第?未修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