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云老和尚结夏开示:把生死二字挂在眉毛尖上
佛陀制定结夏安居制度
库房职事对我说,明天结夏的节令要吃普茶,买不到果子等物,库房什么都没有,怎样办呢?我说,我在这里住茅蓬,不知什么时候,只知月圆是十五,看不见月亮就是三十;草生知春,雪落知冬,吃茶吃水我不管。
我这不管就惭愧了,年轻时到处跑,搅了几十年,至今白首无成,这些过时节的把戏看多了。怎样吃普茶,这是和尚当家的事。每年时节,各宗不同。宗下二季,是正月十五日和七月十五日,谓冬参夏学;律下四季,是正月十五日解冬,四月十五日结夏,七月十五日解夏,十月十五日结冬——这就是大节日。律下今天结夏安居,坐吉祥草,行筹结界,九十天不能出界外一步。
佛制结夏安居,是有种种道理的。夏天路上多虫蚁,佛以慈悲为本,怕出门踏伤虫蚁,平常生草也不踏,夏天禁足是为了护生;又,夏日天热汗多,出外化饭,披衣汗流,有失威仪,故禁足不出;同时夏热,妇女穿衣不威仪,僧人化饭入舍亦不方便,所以要结夏安居。
昔日文殊三处过夏,迦叶欲白槌摈出。才拈槌,乃见百千万亿文殊,迦叶尽其神力,槌不能举。世尊遂问:“迦叶!拟摈那个文殊?” 迦叶无以对。这可见大乘小乘理路不同,菩萨罗汉境界不同。若宗下诸方丛林,昨夜起就有很多把戏,上晚殿时传牌,班首小参秉拂;今朝大殿祝圣,唱 “唵捺摩巴葛瓦帝” 三遍,又祝四圣,下殿礼祖,三槌磬白日子,顶礼方丈和尚毕,对面展具,大众和合普礼三拜后,又礼影堂,到方丈听和尚升座说法,这个早上闹得不亦乐乎,下午吃普茶,和尚在斋堂讲茶话,律下不用升座。
古来丛林有钟板的才叫常住,否则不叫常住。云居山现在说是茅蓬,又像丛林,文不文,武不武。不管怎样,全由方丈当家安排,他们不在,我来讲几句,把过去诸方规矩讲给初发心的听。既然到此是住茅蓬,就要痛念生死,把生死二字挂在眉毛尖上,哪里搅这些把戏。参学的人要拿定主宰,不要随时节境界转,古人婆心切,正是教人处处识得自己,指示世人于二六时动静处不要忘失自己。
镇州金牛和尚每日自做饭供养众憎,至斋时界饭桶到堂前作舞,呵呵大笑曰:“菩萨子,吃饭来。” 僧问云门:“如何是超佛越祖之谈?” 门曰:“胡饼。” 后人有诗曰:“云门胡饼赵州茶,信手拈来奉作家;细嚼清风还有味,饱餐明月更无渣。”这是祖师在一举一动处点破你,使你明白一切处都是佛法。
衢州子湖岩利纵禅师于门下立牌曰:“子湖有一只狗,上取人头,中取人心,下取人足,拟议即丧身失命。” 僧来参,师便曰:“看狗!”
五台山秘魔岩和尚,常持一木叉,每见僧来礼拜,即叉其颈曰:“哪个魔魅教汝出家?哪个魔魅教汝行脚?道得也叉下死,道不得也叉下死。速道!速道!”
吉州禾山无殷禅师,凡学人有问,便答曰:“禾山解打鼓。”
其余还有祖师,专叫学人抬石挑土等等不一的作风。会得了,一切处都是道;会不了的,就被时光境界转,这里不如法,那里不适意。只见境风浩浩,摧残功德之林;心火炎炎,烧尽菩提之种,生死怎样能了呢?般般不如意,种种不现成,正好在这里降伏其心,在境上作不得主就苦了。说得行不得固然不对,但我们连说也说不得,就更加惭愧了。
苏东坡在镇江,一日作了一首赞佛偈曰:“圣主天中天,毫光照大千,八风吹不动,端坐紫金莲。” 将此偈寄到金山,请佛印禅师印证。师看完,在诗后批了 “放屁放屁”四字,便寄回苏东坡。东坡见批就放不下,即过江到金山,问佛印说:“我的诗哪里说得不对?” 佛印曰:“你说八风吹不动,竟被两个屁打过江来!” 我们说得行不得,也和东坡一样,一点小事就生气了,还说什么八风吹不动呢?
出家人的年岁计算,和俗人不同,或以夏计,过了几个夏,就说僧夏几多;或以冬计,过了多少冬,就说僧腊若干。今天结夏,到七月十五解夏,十四、十五、十六三日名自恣日,梵语钵刺婆剌弩,旧译自恣;新释随意。这一天让他清众恣举自己所犯之罪,对他比丘忏悔,故曰自恣;又随他人之意恣举自己所犯,故曰随意。这就是佛制的批评与自我批评。现在佛门已久无自恣,对人就不说直话了。这里非茅蓬,非丛林,不文不武,非牛非马的实行结夏,也说几句东扯西拉的话应个时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