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宇宙人无数 几个男儿是丈夫
有时候听人说,因为佛教教人放下,告诉人们一切皆空,信佛是生活中失败者的安慰。这不仅仅是对“空”的误解,也并未了解佛教所说的“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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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放下”,《禅林宝训》里记载了一个故事,北宋神宗时的宰相王安石为了超度英年早逝的儿子王雱,把建康的田宅供养,兴建了宝宁寺,并礼请真净克文禅师住持,王安石一次设斋供众,特意供养了一匹名贵的素缣给真净禅师,用来做袈裟。真净禅师看了,并不以为宝,反而说:“我寻常批此,见者亦不甚嫌恶。”(我平常披着这件粗布做的衣,见到我的人也没有嫌弃我穿得难看。)
无独有偶,因为批评王安石变法的苏东坡谪居黄州之时,作《黄州安国寺记》,记载了当时亲近继连和尚的经历,继连和尚为僧首七年,得皇帝赐衣,又七年,神宗皇帝拟加封赐号继连和尚,他却婉言谢绝,并说:“知足不辱,知止不殆。”给了当时仕途落魄的苏东坡很大的震撼。
不论是成功者还是失意者,放下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人生在世,大多数人所努力的方向,就是实现自我,特别是通过利、名来满足自己,故为“流转生死”。但是释门之宗风,正是反其道而行,所谓“逆生死流”,亦即从对自我的贪爱中出离。正如有僧问赵州禅师,如何是出家。师曰:不履高名,不求苟得。
更为让人赞叹不已的是玄奘大师,西行求法十九载,于曲女城大会上遍破诸方,德昭五印,并带回经卷六百五十七部、如来肉身舍利一百五十粒、珍贵佛像众多,荣归大唐,当他归国的消息不胫而走,长安的民众“自然奔凑,观礼盈衢,更相登践,欲进不得”,争相一睹圣僧的风采,天边的五色祥云团团如盖,追赶着朱雀大街上的队伍,宛转于经像之上,这是多么光彩夺目的一刻,“倾仰之高,终古罕类”,可是此时的玄奘大师却没有出现在进城的队伍里,而是静静地在弘福寺中宴坐,“独守馆宇,坐镇清闲”,是何等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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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如唐代有一位辩才寺的智则禅师,他生性落魄不羁,一直穿着一件破衲衣,内裙也只够垂到膝盖的位子,人们见了看都不看他一眼,而他的房内只有一张床,除了瓦钵、木匙,什么都没有。人们都说他太过狂放,他却叹息道:“说别人狂放的人,却不知道自己才是真的疯狂!出家离俗,怎能为了衣食奔忙,行住出入锁着门遮遮掩掩的,不但是空费时光,更是防害道业,种种聚敛财物,终日役役不安,这还不叫疯狂吗?”
其实,在“放下”的同时,佛法还教人担当,以“精进”的修行来成就万德庄严。丛林里的出家人,每天三四点就起床,一生严持禁戒,精进地修学……这样的生活,社会上的人一天都坚持不下来,却是所有出家人毕生日复一日的生活。
而为了修道,勇猛无畏者,古往今来大有人在,且说元代的高峰原妙禅师,曾经在临安龙须寺九年隐居,不论寒来暑往,终年只穿一领衲衣,用木柴架成一龛室,在内坐禅而已。大军压境,他就坐在室中,似无事般。后来大军退去,他的事迹传遍了临安,人们纷至沓来,高峰禅师就夜里悄悄离开,到了天目山,在西岩石洞,造了一个如同船舱的小石室,上书“死关”二字,意在闭生死关,终身专心办道。在登上石洞以后,踢翻云梯,这样完全与世隔绝,谢绝弟子给侍,连日常的物品都不用,就只是拿一个破瓶子当作锅,隔一天煮一次饭,就这样无忧无虑,更不必洗澡。直至他的师父祖钦禅师寄来信物——竹篦和拂子,才出来拈香说法。一日,他突然说偈——“来不入死关,去不出死关,铁蛇钻入海,撞倒须弥山。”说完,便泊然而逝。
可是,现实中,也有些人辜负佛意,因为世俗的挫折而隐遁佛门,或是放逸懈怠,白白长养了一身的习气,“初心慵惰,饕餮因循;荏苒人间,遂成疏野”,不论世出世间,可叹一事无成。虚云老和尚对此痛心疾首:你我怕吃苦,要图安乐,不知世间上的一切有为法,尚且要经过一番学习,才能成功,何况我们要学圣贤,要成佛作祖,岂能马马虎虎就可成功?
故知生死大事,慎勿放逸,既有通身放下的魄力,又有精进承当的勇猛。正应了月林师观禅师的那句诗,“茫茫宇宙人无数,几个男儿是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