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西郎加上师：真正的安忍来自于对实相的体会

寂天菩萨在〈安忍品〉中的第十二至二十一颂中，讨论了容忍之心第一个面向的特性。他由观察到痛苦和受苦乃人生存在之本质谈起，说明人若不愿面对这个事实，只会招致更多的不幸。然后他又继续论证说，如果我们能将个人生存本质终究为苦的事实内化而全盘接受，就能对每天的生活产生极大助益。如此，我们便能把苦难视之为灵性成长的淬炼。寂天菩萨认为，当一个人能用这种态度来回应苦难的折磨时，就能无怨地接受人生中的痛苦和逆境，以追求灵性提升到更高境界。理论上我们都明白这个道理。我们为了让自己免于疾病之苦，通常会愿意忍受注射预防针的小痛。寂天菩萨在析论人类有能力训练自己以忍受比现在更大的痛苦时，写了以下四句有名的颂偈：

世界上从未见过任何事情，

不能藉由反覆熟习而更易。

由于人能渐习于忍受小害，

所以我学会耐心承担大害。 ﹝第六章〈安忍品〉14颂﹞

寂天菩萨在讨论安忍的第一项特性时总结道：我们若想在苦难经验中寻觅深意的话，就应着眼于其中积极的意涵。他的结论认为：人类正因在痛苦中体验到生命的苦难本质，于是才由原先的灵魂受缚禁锢状态，转而跃升至幡然证悟、灵觉清澈境界。同时也因受到人间苦难的淬砺，使我们体会何谓同体大悲的宽阔胸襟，而能在面对他人痛苦时悲悯地感同身受。此外，苦难使人心对邪恶事物有所畏惧，因而诸恶莫作的信念成为虔信者遵循的重要原则。最后，源于对苦难的湛然洞察，人类因而在内心更加向往灵性的自由解脱。在所生起的向往之情中，当然有许多属宗教情操范畴，当今读者可能认为这些只适用于修行者而已。但在这本巨著中，我们见到了寂天菩萨的澈悟之见：如果我们以正确的态度面对苦难，那么即使遭逢巨变之痛，我们仍能在其中找到正面的意义。

〈安忍品〉的第二十二至三十四颂，讨论的是安忍的第二特性：容忍心乃来自于对存在实相的体悟。寂天菩萨在此主要的论证是在揭示众生：人类的外在行为及种种事件的出现，是如何由因果网络所决定而成。这看法所要强调的事实是：许多遭他人伤害的情况，事实上乃源于种种对方无法控制的因素。按照寂天菩萨的说法是，即使我们不想生病，但仍不时受疾病侵扰。同样地，我们虽不希望生气，但却常发现自己情绪完全失控。所以我们可以论证说，若只从孤立角度来看待事件背后复杂的因素，然后据此要求个人为其所造成的伤害负责任，这样的看法并不合逻辑。为了更进一步说明这个观点，寂天菩萨特别举出他人以棍子击打我们的事例。他说，在挥棍打人的行为中，棍子和持棍人两者都必须为所造成的伤害负起责任。他由更深刻的层面论证说，我们拥有臭皮囊的事实正是致苦之因。此外，最关键的是，各种负面情绪的推波助澜，促使一个人不断造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