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藏法师:台湾净土教思想的发展


台湾净土教思想的发展(一)台湾佛教净土发展(二)印光大师对台湾净土思想的影响(三)印光大师念佛法门的思想内容(四)净土宗教理思想的不彰台湾净土宗与各宗派之关系净土教未来的发展与忧虑------------------------------

我们现在要谈的所谓“台湾佛教的发展”,主要是界定在国民政府来台之后的发展为主的,台湾佛教在这来台的五十年发展当中,确实是有其转折点可寻的。

(一)台湾佛教净土发展

首先,所谓大陆的传统丛林佛教传到台湾以后,融合了本地所谓斋教、及日本式的佛教,而形成融合体。斋教一般亦称为龙华派,其教理固然含有净土思想及净土修行,但并不是佷深刻和明显,基本上它是属于一种混合民间信仰的类佛教;日本佛教则主要是以禅宗为主,虽然也有日本净土宗,但论及兴盛和组织化,在记录上所看到的,还是以禅宗为主。到目前为主,在日本本土,虽然净土宗也有很大的团体存在,但是较为庞大的佛教组织仍属各个禅宗支派。在这种情况之下可知,日本佛教在台湾的影响,属于净土宗的部份并不明显。

因此,如果要论及台湾过去净土宗的主要思想内容,就可以明显地看出来,显然极大部份都是在大陆法师们,随着国民政府来台之后,才渐渐弘扬进来的。这可以从台湾念佛的道场比比皆是,有不少大陆来台的长老所领导的大道场,经常举办打佛七、教导念佛法门的事实中看出来。此外例如由李炳南居士来台湾后所创立,直到现在影响力仍然颇强的居士团体,也是以弘扬净土为主。所以,我们可以很明显地看出来,台湾佛教由于大陆法师来台后,主要都是在弘扬净土思想,因此我们可以确定台湾佛教继承了,至少是民国以来中国传统净土教的思想内容,这是我们根据历史及事实所看到的。

这当中有几位重要的人物是必须注意的,早期推动台湾念佛最为着力,成效也最为明显的法师,他甚至骑着脚踏车环岛弘法,并且成立莲社,还度了「原住民」念佛的,正是学人的师公—煮云法师。而台湾(乃至南洋一带)至今仍在推行的所谓“精进佛七”,正是由他老人家最早提倡的,佛七当中皆要求过午不食,且一天拜一千拜,这些都学人在十多年前煮云法师亲自主持的佛七中,仍然如此规定。可见在当时年青一代的出家法师当中,他熊是净土教的主要推动者。从这些事相上看,也可以说他正是台湾净土宗的主要奠定者。当时净土法门及精进佛七能够如此风行,他老人家朴朴风尘的努力与付出,是功不可没的。

煮云法师是在大陆出家,由于国共内争的因缘,而脱掉僧服随军来台,后来在军医院提旱退伍后又再重新出家,他早年曾读过焦山佛学,可算是中国传统佛教的代表。再者,他又推动净土宗,也可以算是台湾净土佛教信仰,继承大陆净土宗思想的典型和证据,更可以说是早期台湾佛教的一个重要指针!

因此,台湾净土教思想的主要内容,若从这样的历史演化根源来看,它的主流很显然,应该是从中国尚未分裂前的传统中国净土教思想所衍生出来的。历史因缘如此,就我个人学习的经验、所感觉的也是这样的过程。当然,这其中也包括了像广钦老和尚、忏云老法师等,这些大陆来台的长老们长期推动的成果。再者,若就思想的层面看,以学人亲近过这些长老的经历来说,确实感觉到,思想的根源受到印光大师的影响很大,因此就传承来讲,台湾净土思想渊源于大陆佛教,是没有疑议的。

(二)、印光大师对台湾净土思想的影响

若是如此,那么大陆佛教净土思想传承于印光大师的内容又是如何呢?台湾佛教的净土宗,受到印光大师的影响可说非常大,前面提到的煮云老法师,他的影响层面主要是属于通俗性的,还不算太大。然而像忏云、妙莲等老法师,乃至已往生的李炳南老居士等,对印光大师的推崇,可说都到了极点。尤其李老居士所创之佛教莲社,更是四处印制印光法师之《文钞》、《法语》等,使大师的《文钞》到现在仍为修净土者所重视,就是一个明显的实例。大师思想的重要性可见一斑,它几乎已是台湾净土宗的主流

那么,印光大师的思想内容又是什么呢?考察其思想的主要背景,我们可以发现乃是以藕益大师的思想为主轴,从他老人家推崇藕益是「两百年来第一人」,乃至认为其所注之《弥陀要解》,即使是弥陀再世,重新批注《弥陀经》也不过如此等等,看出他对大师的推崇备至。同时,两人的思想都偏向天台教理思想,对净土教的认知可说是完全一致的。虽然藕益大师是更全才,包括学戒律、修密、参禅及对各种教理广泛的涉猎研究,但不并失其在净土宗被推崇的地位,因此印光大师和藕益大师在思想上可说是前后一脉相承的。

上面的论证确实了印光大师对台湾佛教净土宗的影响很大,因此我们就可以从了解大师的思想是什么当中,看出台湾佛教思想的主轴是什么了。印光大师另外一个重要的思想,就是「敦伦尽份,佛儒一致」的佛教思想。事实上,大师并不特别强调戒律,从他被邀请在灵严山担任导师时,与被邀请去讲戒的慈舟老和尚,为了要不要过午不食而辩论这点来看可以证朋。这就今天学戒者的标准来看,还真有点匪夷所思,他以一代大师的身分,竟然公开辩论这一件事情。可见其对戒律的看法,不似现在台湾所谓恢复原始佛教戒律传统的专业型态度,两者对恢复戒律持守的态度是不一样的。再从其《文钞》当中可看出,至少当他在劝导白衣修行时,主要是用“敦伦尽份”与“专心念佛”这两件事来涵盖佛法修行的,至于持戒的部份,当然从来没反对,但也没有着力的加以推行。因此,他的佛教净土思想虽然也谈到持戒,并不是现今一些研究戒律的出家人所认知到的,严谨持戒的概念。事实上,他是用“敦伦尽份”的概念来代替在家人的持戒要求的。

(三)、印光大师念佛法门的思想内容

何谓敦伦尽份?

敦伦尽份的部份是藉儒助佛,以两者合一的方式来教导大众,所谓以儒助佛,就是个人的人际、态度、社会道德的部份需要持守儒家的修养,这个部份后来转到居士佛教身上后,就倍加被推崇了。因为就居士立场而言,哪有什么太深的戒律好谈的呢?世俗人须要特别注重的,只是世间人伦的关系而已,当然在中国也只有儒家思想最适宜了。因此李炳南居士特别推崇儒学的概念,当然也是受到印光大师思想的影响。但虽如此,我们却不能说大师就不注重出家的戒律,或是不注重出家人的教导,只是比较遗憾是大师的家乡口音及弘法因缘,使得他极大部份思想的理解,事实上都是透过他写给别人﹙大部份都是白衣﹚的一些信函,或是应景式的序文中被认知的,而那些序文往往都是在家人请他执笔的为多,信件也是以写给在家居士占大部份,因此其思想很显然地就偏向对在家人说法。所以,虽然我们所看到的文献较为偏向如此,但我们却也不能说印光大师真正的思想就一定是倾向世俗,或儒佛合一的。

个人曾经听过一位老法师辗转传言,有关印光大师的一则故事。在民国初年,有一位大学毕业的出家人,出家时自言要念佛,因此和同参道友谈及发愿要到普陀山觐见大师。旁人劝他大可不必如此,因为印老相当严厉,且只是教人念佛而已,问了也是白问。但这位出家人却认为,即使只是教人念佛,也要亲自听闻所言才肯信受。后来见面顶礼之后,大师和气地问这位出家人从何处来?以前做过什么?知道这个人是大学毕业生,而且能够讲经时,印光大师即出乎意料之外地,要这个人好好地研究经典,多发心讲经。这个人当场就很怀疑,因为种种说法都说印老只教人念佛,但是印老就是教他要讲经,要用心研究教理。从这个例子我们很显然地可以看到,其实他对出家人有不一样的教导和看法,不像一般在家人所转述的印光大师那么刻板的,只是教人把世间人伦作好而已。其实印光大师当然也具备一般出家人的上求下化见解,只因为他所度化的大都是在家人,同时,面对民国二十年前后,那种外国入侵的战乱时局,社会动荡的不安,因此其所提倡的净土教比较倾向于「末法时期,应该早日求度、得度」的概念也只是大师应时与药的方便施设,这种态度和藕益大师其实也是相类似的。

然而这种状况并不能作为一种常态,而将大师的净土教法单一化看待,现在很多人不了此义执事废理,提倡“只要念佛,其它一切皆可拋”的修行观,既不了解祖师设教的苦心,而且也僵化了佛教的长远发展,是非常不妥而且也极易引起人们对净土法门的误解。旱期台湾佛教所面对的弘法环境正又是以居士为多情况,因此长期以来所提倡的净土教导就不是倾向完整出家人态度的净土宗,而是一种比较倾向于白衣化的净土宗。虽然这也号称是继承于印光大师的思想教理,但学人个人并不认为那些是印光大师的唯一净土思想风格,充其量不过只是其思想的一部份而已。而这个部份因为当年时代的需要,及其所留下来的文献内容,大部份是对白衣的弘法信件之故,再加上四、五十年代的大力弘扬,而使得台湾净土宗思想一直存在着白衣化(浅薄化)与儒教化的性格。当然我们也不能说居士化净土教的弘扬绝对不好,站在缘起的角度视之,这也只不过是台湾佛教演化的一种必然过程而已,然而以一个承先启后的心情来说,善知因缘知所改革却是必要的!

总而言之,既然台湾净土佛教继承于大陆净土教,而这其中又以继承于印光大师的思想为主要,而大师的主要思想又一向被解读为倾向于白衣的净土教,所以台湾佛教净土宗的主要思想内容,其实是比较倾向白衣净土教的已如前述。然而白衣净土教的教义一向是以“发愿”和“启信”为主,而对于念佛的内在根本深义,以及广泛大乘深义的教理则鲜少结合。常常打佛七时,主七和尚总是强调「万缘放下、好好念佛、求一心不乱」即可,至于念佛的理论如何、相应的方法如何,其与大乘实相的教理又如何相配合等等问题,则少有人给予专注或弘扬。这一切,也正代表了目前台湾净土教的气质,如此的特质导致很多的知识分子带着怀疑的眼光,乃至不能很深刻地信仰净土的教法,这正是学人个人所看到的台湾净土教之内容,仅提供大家参考。

(四)、净土宗教理思想的不彰

至于台湾念佛法门的思想水平又是如何呢?一向以来的本土净土教思想,诚如前述,总是通俗的法会式弘扬多过深刻化的教理研究,直到今天,老一辈的净土弘扬大德们,亦大致不离此模式。若要再深入地说明净土教的深刻内涵,对于我们今天大部份的净土宗行者而言,恐怕是不容易的。即如藕益大师将净土教理的讲解,和天台实相观相结合所留下来的《弥陀要解》一书,在佛学院或在念佛道场中被讲解的次数有多少呢?不提《弥陀要解》,只提《弥陀要解》中的(五重玄义)一部份,其被提出来讲解的,又有多少呢?这些内容已属后期精要强调净土教理和信仰的最重要典藉,可是五十年来,在台湾的净土教界中,却仍鲜少被人提出讲解。摆在眼前最多的,仍只是净土教的方便通途法门居多,可是关于成佛原理、修行方法、内在修持理路、净土修行次第及如何与传统中国大乘实相的思想理论相结合?等等问题,则一向很少受到应有的关注、提倡、诱导和解说。在这数十年中,无论出家人或在家人,几乎就只知道嘴皮上的念佛,结果蛮干了五十年的佛七与各类讲经共修以求一心一乱,却一直不晓得念佛的原理是什么?好象念佛就是动嘴皮而已,五十年匆匆过去了,如今我们看到多少念佛较有成就的人出现呢?过去就让他过去吧,但末来的五十年,还可不可以像今天这样念佛念不出成绩呢?

最近,我与一位佛学院毕业的同学谈过,他甚至到山上专心念佛,念了三七二十一天,当问及念佛的道理时,如「念佛时为什么没有具足信愿?为何无法达到一心不乱?是方法不对?还是其它条件不足?和弥陀佛的感觉是什么?你用什么样的心在念佛呢?」就净土的信仰而言,在时下佛学院毕业比丘中,他算是非常难得的了,可是当问到此类敏感问题时,既使佛学院毕业僧也一样答不上来。可见今日台湾大部份人念佛(大陆恐怕也如此居多吧?),似乎就只知道悠悠忽忽地信仰诸如:「这句佛号功德很大,我好好念就可以了。」之类的,基本净土信条而已。这样可不可以呢?当然可以!可是纯靠“信仰”所建立的修行基础,除非是善根极其深厚的人,否则很难长期坚固地念下去。再加上修行理论的不清楚,不但容易造成盲修瞎炼,而且也容易引起别人对净土教法的怀疑。长期以来,教内一直有人引经论,而强调净土法门不过是“怯懦”众生的“救赎法门”而已(只见其被下根之相,而未见其摄中、上根之理),多少也是净土深义一直未能显扬所造成的。

所以长期以来,很多净土教的人就被修禅的人讥为「不了心法」,当然,如印光大师之类的净宗大德确实也说过:念佛不假参禅、不求开悟、乃至持戒有漏失也没有关系,因为弥陀法门是横超直入…等等之类的话。这样的劝修固然有其道理和用意,但这并不意谓着,出家人就可以藉此放逸,可以不对净土教理深学多闻,这种想法是不适当的!看到今日的汉传佛教,之所以会如此教理不彰、实修浅薄,净土宗行者(占多数)思想的消极与被动,是有不少责任在的。如果净土行者都是这种概念的话,那么出家人和在家人的分野差不多就要不存在了。持戒可以不必那么严谨、精进、教义也可以不必研究、探讨,乃至于生活当中时时处处都可以念佛,这样的角度和条件,几乎就和居士一样,已使得台湾佛教的出家人和在家人内在的分野越来越少了。既使读了佛学院,了解一点「念佛修行」的道理,但真要实修时却使不上力来,只因为念佛的内在原理并没有被深刻提倡!以上是对汉传净土思想内容了解后,再进入对现况的反省而提出的感言,这当中并无恶意评判之意。毕竟这也是时代因缘所造成,并无所谓对或不对的问题,但站在对佛教承先启后的角度看,这些却都是我们必须清楚明白的地方。

来台初期,连佛教要立足于台湾都没有办法,更何况要阐明深刻的净土教道理?因此在早期也只能先以通俗的方式来启信、发愿,教彼人赶快求往生,以迅速获得净土教之利益为诉求。当然,净土教的本义也正是如此,可是如果无视于时代因缘的转变,一再只对这最后目标的提倡,而忽视了念佛原理和方法过程的阐明、及通途道佛法思想的提升,则不但影响了台湾其它宗派佛教,乃至台湾整体佛教思想的发展,同时也影响了净土教本身的弘扬。因为越来越多人只知道念佛,却不知道内在的道理,当这种情形遇到外来佛法进入,而它们又有很好的“表面效益”时(如南传、藏传佛教的传入),就会渐渐流失净土原有的信众,因为广度不够、深度不足。这可以说是台湾五十年来,净土宗应该深刻警觉的地方!

台湾净土宗与各宗派之关系

(一)台湾净土宗与人间关怀

台湾净土与人间佛教的关系肯定是最为密切的,因为净土教直接承认任何人的生死大事,透过净土法门都可以解决,这种说法很激励人心。「参禅」,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透过参禅,解决生死大事;「学教」亦复如是,乃至传统思想里的「修密」或其它教派都不能对一个佛弟子保证:「你按照我这个方法行,就必定能解脱生死。」

如果人间佛教包括往生问题的现实关怀的话,净土教至少在往生问题上,是扎扎实实的关怀到了,对于一个完全没有念佛、不懂佛法的人,要如何用一种法门让他在临命终能够安顿?是参禅、跑香、数息还是观察无常?那是不可能的事,而净土法门在这一件事情上,就特别强调临终关怀与临终助念,让即将往生的人不会孤独、恐惧,更能提起正念忆佛、念佛,这确实提供了一个强大而完备的人间关怀功能。

那么,难道净土宗只提供对人间临命终的关怀吗?其实净土宗对现世的念佛得利、念佛得轻安、念佛得安稳、念佛得大信心等等,一样可以在所强调的“现世关怀”中,获得强大的助益。当人们在生活中遇到障碍时,如果他能够信仰净土法门,就能忆念这一切世事皆如梦幻泡影,而真正的故乡是在极乐世界。当他作这样的转想时,就不会太过度执着于现世的得与失,也比较能够了解现前一切事物的如实相,而将心安置在「阿弥陀佛」的正知世界里。对于世间的名利,若是追求不到起瞋恼,或是追求到而起贪染时,若了解即使在娑婆世界作了转轮圣王,也不值在极乐世界得一粒沙。能看到极乐世界一粒沙,表示就可在极乐世界,更能任运「花开见佛悟无生」,那么就能分身十方度化众生,何必还在娑婆世界做转轮圣王呢?这样的正念,可以使人对求之不得的瞋恼煎熬获得消解。

所以,当净土法门提供了一个佛愿的救度时,其实是帮助了很多人现世的关怀和当生超越的生死机制,当然要论及是否有其消极面,净土法门并不是要人静静坐在那里念佛什么事都不管。净土经典中还是会提醒你现世发菩提心,多为众生服务,只是这一切都不必太执着。净土法门使我们了解到,修行中所做的一切自利利他功德,无非一都是在庄严佛土,既然是在庄严佛土,就应该把心放在极乐世界,所谓「善知方便度众生,巧把尘劳为佛事」又云「将此身心奉尘剎,是则名为报佛恩」,这也正是净土法门的真义,而不是将心放在极乐世界,身却在娑婆世界放逸。在信愿念佛之外,一个真正得益的净宗行者,更会任运地生起积极奉献尘剎的愿行,这也正是净土法门大乘的功用与深义所在。

或许有人会怀疑,因为他所看到净土的修行根本就不是这样,在家人念佛就像出家人一样,任何事连妻儿都不管了;出家人念佛,又什么事都学、都忙,像个世俗人一样,所谓僧不僧、俗不俗让人感到很反弹。乃至像上面所提净土法门积极的部份,甚至有人还会说,那不过是学人个人的看法而已。也许真是我个人的看法,但是为何会有这种看法呢?难道不是因为净土教理本来就含有这样的义理在其中吗?因为没有将净土法门与大乘佛法的通途义理结合一致,因此净土法门才空有大乘佛法之名?而不能发挥大乘法门的大用。再就理上说,其实净土法门更是与中道实相相应的?也像在哪里?只是因为这些内在的义涵长期以来一直缺乏有力的提醒,净土教才会变成现在这个理念不清的状况,这都是有因果关系的。

至于为何我会说它负有积极面呢?因为我个人看到未来的佛教,就理上来说,净土教应该不坏传统,或向来中道实相的大乘真理,如果人人能依大乘真义来修净土教,应该就会修行出一个积极面的净土教来,这正是净土教与人间佛教有着密切关系的内在原因。

(二)、净土宗与律学

净土教并不是让我们因为有一个可以往生的保证,就可以因此而打混犯戒。前面谈到往生,其实往生重点在于临终时的「往生正愿现前」,临终要如何正愿现前呢?那就必须临死之时,其余习是向着正念的,而要余习向于正念,那最起码是生前不能造太多的恶。若生前禁戒不守,则临终恶业(往生障碍)现前,哪可能有好的余习和正念呢?因此为了临终不因造恶业而障正念,戒经有谓:持戒清净,临终无有恐惧,生死无有恐惧。所以,持戒本来就能帮助人们念佛得往生利益的。依此而论,净宗教人念佛求生,本来也是要我们和律学相应的,并不是随便可以犯戒还大而不惭的说:「我们念佛的人可以不用持戒」,戒为一切佛法实修之基,乃至参禅者也不应存有“修禅不必持戒”的想法。

(三)、净土宗与禅宗思想

此两者就比较有「离」与「即」的关系,在永明延寿禅师传述的《宗镜录》、《万善同归集》的内容里,就极力的强调禅净应该合流而修,这当然也有调和当时禅、净互争的时代意义在。但是他超越了这样表面的意涵,而更进一步地,从教理和修行的内涵看出禅净是可双修的真正概念。以天台教理的认知来说,天台宗认为净土教确实是有禅的内容和深刻大乘实相思想义意的。其念佛的修行主张依实相心念佛,所谓「一念妄想当下就是实相」,这种观念是天台一向有的正见,将这种观念应用于念佛,可以说就是天台宗的看家本领。同时也可以看出来,这种念佛理念其实是通于禅法的,所以依天台宗作为媒介,其实禅与净是可以融合的。如果纯参禅的人没有天台的思想背景,可能在实修的立场来看,禅净双修是会有隔碍(入手方法差异太大),赵州所谓「念佛一句漱口三天」,指的并非教理上的冲突,而是要学人在修道的操作方便上,避免三心二意。既是参禅就必须如猫捉鼠、念兹在兹,如何还分心去念佛?所以祖师这才说要“漱口三日”。因此就操作的立场来讲,禅净要双修的话,是必须要再讨论的,因为两者固然在相实理论的深刻面来讲是一致的,但在操作上,入手的理路是有所不同的。

不过再怎么说,两者虽然在实际的操作上有所不同,但是思想的背后,依止中道实相的部分是一样的。当然,修行的结果还是不同的,因为净土教并不以求得现世的开悟为目的,而是以现世临终正愿现前往生极乐为其主要目的。虽然我们也可以透过参禅,在临终起正念而回向往生,但这毕竟不是参禅的主要目标,参禅要求的是现世的现见实相,两者目标并不相同。因此要论两者关系的同异,完整的说其实是有同有异。即方法和终极目的虽不相同,但内在依准的教理,以天台宗的角度来看,可以说都是相通的。

三、净土教未来的发展与忧虑

若要指出台湾净土教未来发展的忧虑,应该正如前面所提到的:现阶段推动者过度只强调信愿的部份,把净土宗导向过度世俗化狭隘的层面,让净土教无法拥有更宽广的教理基础和修行内涵,甚至造成僧俗不分的情况,正是目前台湾净土宗发展最值得我们忧虑的地方。

未来当然要努力改变此种状况,首先必须深化净宗教理内涵,其次则是将其修行的阶次性更具体化,而不要唯一化。因为修净土法门有很多的修行方法,单就念佛法门就有实相念佛、观像念佛、观想念佛、持名念佛四种,虽然持名念佛被认为是最好、最方便有效的,可是就在持名当中,还是有其不同之法:当持佛名号时,如果没有信愿力的正观与增,则持名也只是“持名”而已,念佛的力量和功德乃是微弱的。依于此学人曾提出「带理念佛」的概念。所谓带理念佛并不是指参「念佛是谁」的参禅念佛,而是对所念的每一句佛号,都能正念的认知其乃来自于一念现前的清净心(这是一念三千的那一念“心”),而所念的佛号还念入现前的这一念清净心中去。而所谓的极乐世界,既在十万亿佛国土之外,却也不隔方寸,这正是用天台「一念三千」的概念来念佛的。每一句佛号在这种带理念佛的持念当中,是重如泰山的。这就是净土教在修行的方法方面,应该要加以深化(配合天台教观)的例子。

净土思想虽是诸佛度生的特异方便道,但《华严经》云:「方便即是究竟」,因此我们为了广大的佛教中兴及自利利他之目的,更应该将净土教理和通途道的大乘佛法甚深思想衔接上。诸如:凭什么十念佛名即可往生?极乐世界是如何成就的?弥陀愿力为何能摄受我?像这些净土教的甚深道理,实在应该架构在一个更通途的大乘佛法思想当中,学人个人以为它如果能朝向与天台教理相结合,应该是一个很好的方向,因为今日汉传佛教的天台法脉,基本上还命若游丝的存在,而两者的教理及思想影响中国佛教都相当深远,净土教若能和天台相结合,必能对汉传佛教有更大的帮助,而净土教法也必能得到更广大的弘扬。

至于要如何相结合呢?就是透过天台教理来解释净土教,这是相当可以尝嗜的事,而且古来祖师也已作得相当多了,如藕益大师的《弥陀要解》,传灯大师的《净土生无生论》及《弥陀圆中钞》等,都是与天台教理相结合的净土理论著述。天台家有很多行者后来都是修净土的,很多的著述也都是采取这样的态度,这应该就是未来净土教思想一个很可以发展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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