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素十问

文│净海

不少人将吃素与养生联系在一起，对吃素抱有一些不切实际的期望。也有人认为吃素与宗教信仰之间“关系暧昧”，因此对吃素抱有深深的偏见。那么，吃素与它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看上去很简单的吃素，真如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吗？本文拣择一些关于吃素的常见疑问略释如下，因作者水平有限，难免出现错误，还望读者多指正。

一、吃素有益健康？

在讨论某种生活方式对健康是否有益时，我经常想起一个在网上颇为流行并且似乎得到不少“赞”的段子：“不是说抽烟有害吗，但小平同志爱抽烟，结果活了九十多岁！再看看张学良，年轻时还抽过大烟呢，但他老人家居然活了一百多岁！结论：抽烟有助于长寿。”

不过，这个段子也就是段子而已，博取一乐可以，但要作为论据，还缺乏足够数据量。抽烟是否有害健康，相信世界上各个医院的各个专业的各个大夫都对此已经有明确的结论了，他们的结论肯定是来自大量病患者，而不是一两个案例。

即使对于一两个案例，比如这两位名人，也没有太大说服力。小平同志晚年时就在大夫的强烈建议下戒了烟，他后来的长寿与戒烟应该是有关系的。假如他从来都没有抽过烟的话，是不是会更加长寿呢？

因此，某种生活方式对健康影响的效果，既有这种生活方式的原因（外因），也有遵循这种生活方式的实践者自身的原因（内因）。在很多情况下，后者可能还是主导原因——内因往往主导外因。讨论吃素这种生活方式（外因）时，我们首先也要明白这个道理。

从许多研究来看（详情可百度），对多数人而言，吃素有益健康。比如，汉传佛教的出家人就有吃素传统，这个素食群体的健康水平普遍要好于同时期的社会大众。他们良好的健康水平，与他们少欲知足的生活方式有很大关系，吃素算是其中之一吧。

从食品营养的角度看，素食比肉食更健康、更有营养、更易消化吸收，也更适合黄种人。据说黄种人的小肠更长，如果吃肉的话，肉食会在体内滞留更久，肉食消化产生的废物对人体伤害更严重。与之相反，素食在体内的消化则高效得多。

我个人的吃素经历也让我认同“吃素有益健康”。我从小就无肉不欢，虽然生活条件一直不错，但却经常是一月一小病，一年一大病。三十岁之前动过两次手术，经历过各种消化系统的疾病，吃过不少药，打过不少针，吊过不少水。坚持吃素后，这些年来几乎没有生过什么病。偶尔有点头痛脑热的，多喝点水，多睡会觉，很快就过去了。个人体会是，吃素让我的身体健康水平提高了一大截，这几年的体检报告也得出了同样的结论。

当然，世间任何规律都是有适用范围的，“吃素有益健康”亦如此。对某些身体素质非常特殊的人而言，渐进吃素、部分吃素可能更适合。切不可急于求成，不然结果往往可能适得其反。

二、吃素容易发胖？

不同人吃素后，体重变化的确不同：有人变得更胖，有人则相反。

我个人的经历是：吃素后，先一下子在三个月内瘦了三十斤，然后在非常瘦的状态上稳定了两三年，最近两年开始有点发福了，但体重依然在健康标准内。从外表看，目前还没有变成“中年油腻男”。

当然，我也看到身边有不少素食者，他们则一直保持着其不变的苗条或不变的丰满，吃素对他们身材的影响好像也没有多大。

吃素是否更容易使人变胖或变瘦，我没有找到研究数据，也没有做进一步的深入研究。个人认为，这事并不重要！因为，只要证明吃素对自己的健康有好处，那么胖或瘦其实不是核心问题——只要你当下是健康的，那么你当下的胖瘦就是合适的，外在的眼光和评判往往毫无价值，不必在意。

三、吃素可以美容？

现代人对美的标准正在趋向多元化，你看一下姚晨、李宇春、周笔畅这些非典型美女，就知道这一趋势还在继续。在没有一个美的标准的时代，评价美本身就是一件非常难的事。从外在相貌来看，的确很难评判一个人是否足够美；但从内在身心健康来看，则就简单了。

吃素的人，时间久了，身体自然会较为健康。健康的身体，会带来愉悦的心情。身心健康愉悦的人，即使外在的相貌不够那么引人注目，也会因其内在散发的健康活力和愉悦气息而感染周围的人。那么，吃素的他或她，到底是不是很美呢？

至于吃素与身体美容的正相关曲线到底应该怎么描绘，我想这是科学家们的事。至于现在有没有可靠的数据和结论，可以在百度上找找。

四、吃素显得软弱？

在中文语境里，“吃素的”往往还引申为“软弱的”、“不厉害”、“好欺负”等含义。我想，这与传统佛教徒给普罗大众的印象有关。正信的佛教徒与世无争，一方面不愿意与世人发生冲突，另一方面也能常行忍辱。久而久之，就给人以软弱可欺的印象。因为吃素历来也是佛教徒在大众心目中的一个“标签”，所以吃素的人自然就被关联到“软弱”、“好欺负”上来了。

那么，他们真的是软弱吗？回答这个问题，要先看看什么才是“强大”。

能打、能欺负人或不被人欺负、厉害、有力量，这些是“强大”吗？

“难行能行，难忍能忍”，与上面相比，是不是更“强大”一些呢？

我们看到历史上许多高僧大德去印度取经（比如法显、玄奘），许多祖师圣哲不远万里弘法（比如鸠摩罗什、鉴真），他们行常人所不能行，忍常人所不能忍，他们软弱吗？这些佛教徒用自己的生命去体验真理，用自己的人生去成就众生，这才是真正伟大的勇者啊。

我们也要向这些勇者学习，做改造自身生命的勇者！

五、吃素更加环保？

是的，吃素更环保。比较一下肉食生产和素食生产过程，就可以得出这个结论了。专家称减少红肉的摄入甚至比不开车的减排效果更好。详情找度娘，在此不赘述。

另外，对我们的消化系统而言，素食也更“环保”。如果我们的身体是一个小世界的话，那么，肉食对这个世界的环境影响还是蛮大的。消化肉食所需水分和能量要比素食多得多，所以户外运动者一般都不会大量食用肉食，而是以素食为主。我过去在户外远足时，经常一天也就是几个烧饼加几根黄瓜、几个西红柿，补充体力效果奇佳。

　　六、蛋奶蜜是素吗？

严格意义上说，蛋类、奶类、蜂蜜类等三种食品都不是素食。判断是否素食的标准比较简单：凡是来自动物的食品都不是素食。

一开始吃素的人往往会吃蛋奶素，即不拒绝蛋类、奶类、蜂蜜类食品，这是可以的，也非常赞叹。大多时候，吃素需要循序渐进。根据自己的身体反应，随机应变地、随份随力地、渐进地断除对动物性食品的摄入，最终达到完全断除的目标。

断除蛋奶蜜这些食品摄入的主要原因是，这些食品在现代工业化的生产过程中，往往涉及比较严重的杀生，而且可能因生产者的急功近利而大量使用各种激素。其所生产的食品，在物质上往往不安全，在道义上也经常不慈悲。

据流传出来的内部视频，在某些禽蛋工厂的生产过程中，公雏鸡会因为没有产蛋价值而在一出生时就被分拣出来送进绞肉机粉碎制作成饲料或肥料，整个过程简直残忍得令人发指。

在奶类生产过程中，奶牛在断奶后就会被重新人工受精，然后怀孕、产子、出乳，开始新一轮生产，一直这样重复下去，最后因为失去利用价值而被屠宰。为了保证奶产量，刚出生的小牛一般会被屠宰掉以免浪费牛奶，然后被当作小牛肉提供给市场。

据说，部分蜂蜜的生产过程也是以大量蜜蜂的死亡为代价的。为保证蜂蜜产量，生产者一般会给蜜蜂喂养白糖而不是它们自己酿造的蜜。因为营养不良等原因，蜜蜂的寿命都很短暂。也因为急功近利等原因，在冬天不产蜜的时候，蜂群往往会被生产者刻意限制其存活的数量。

综上所述，尽量少摄入上述食品，也是培养慈悲心的开始。

七、连葱姜蒜都不能吃？

严格的素食者一般会拒绝两类食品：一类是来自动物的食品，包括蛋、奶、蜜；一类是某些对身心健康有危害的植物性食品，比如五辛。在严格的素食界定中，后者为“荤”，前者乃“腥”，合称“荤腥”。

所谓五辛，即葱、蒜、韭菜、洋葱、兴渠之类的五种辛香食品，但不包括姜、辣椒、花椒、胡椒、大料、茴香、孜然、咖喱等调味香料。五辛“生吃助淫欲，熟吃发嗔恚”，对人的身心健康都有不良影响。如果体内有炎症的话，吃这些食品就会导致炎症进一步扩散。五辛性味偏厚重，药力强悍，与其他药材合用时，会严重影响其他药材的药效，所以一般不使用五辛作为配药，除非在较为特殊的情况下才会偶尔使用。

此外，不止一篇佛经里讲过，食五辛者会招致人天厌憎，护法神远离，所以不提倡教徒食五辛。从现实情况来看，这个说法也是颇有道理的。你若不信，请在拥挤的地铁车厢里尝试着吃几口韭菜包子，然后再看看周围人群的反应吧。

人食用五辛后，口腔和身体汗腺都会发出臭味，招人厌憎。从这个角度看，食用辣椒、花椒、姜等调味品就没有类似现象，所以佛教对这些食品不忌口。看来，葱姜蒜其实不是一类的，因此不要老把他们混在一起说。

八、仿荤素食健康吗？

现代技术越来越发达，有些仿荤火腿肠比真火腿肠还像火腿肠！其实，这是调料的作用。仿荤素食是否健康，与其使用的调料有很大关系。一般的调料都是香料，而多数香料都有防腐效果，摄入过多有害健康。

除非在很馋肉的时候，需要用仿荤素食来缓解一下自己馋肉的欲望，不然一般情况下，不建议吃仿荤素食。此外，即使不做仿荤菜品，一般素食馆也会使用较多的油、盐、香料，目的是为了增加菜品的口感，这也是素食者要注意的。

完全健康的素食，在肉食横行的今天，确实不容易获得。这就需要我们共同的努力——吃素者多了，市场大了，就容易获得了。

九、戒肉就像戒烟？

是的，两者其实很像，都需要循序渐进、次第进行。

某人曾开玩笑说，世界上最容易做的就是戒烟了，因为他已经“戒过很多次”了。看来，戒烟的确是一件大事，绝非一日之功可成就。吃素亦如此，因为它要断除的不仅仅是对肉食的贪著，更要断除的是潜藏在我们内心深处的对一切所爱事物的贪心。那么，如何次第进行呢？

可以先从一周一素开始，即：一周吃一顿素食。这个不难吧？

然后，一周吃一天素，三顿也不难吧？

继续，一周吃两天素，至于选哪两天，自己定，也不难，是不是？

再继续，一周吃三天素……一周吃四天素……以此类推……直到一周吃七天素。这样算下来，两个月你就可以做到天天素食了！

当然，这是理想状态。在实际操作过程中，可能还会有反复。有时确实觉得很馋，坚持不下去了，那么，就在那个阶段暂时停下来。比如，当做到一周吃三天素的时候，有些吃力，那么，暂时不要继续前进了，就保持一周吃三天素的习惯，坚持一个月，等状态稳定了，再继续下一个环节，一周吃四天素。

怎么调整？建议大家根据自己的情况随机应变吧。

十、学佛必须吃素？

吃素是汉传佛教的优良传统，很好地体现了大乘佛教的慈悲精神。不过，这个传统并非佛陀所创。

佛陀弟子中有一位叫提婆达多的，是佛陀的堂弟，他修行精进，但嗔心和疑心比较重，后来因为没有什么体证而对佛陀失去信心，转而自立门户，与佛陀的僧团争夺信众和影响力。他对佛陀的僧团提出过五个批评，其中之一就是佛陀在戒律中没有禁止弟子吃肉。他认为这是不慈悲的。我们现在听起来，是不是觉得提婆达多的批评颇有道理？不过，佛陀是这样解释的：因为当时出家人以乞食为主，布施者给你什么你就吃什么，有时候并不具备提供素食的条件，出家人并没有选择余地，所以才允许吃肉。佛陀同时也强调，出家人不能吃那些专门为自己而杀的、自己听到被杀的、自己看到被杀的动物的肉。

所以，佛法在西汉末年流传到中国时，一开始并没有强调吃素这件事，直到梁武帝时代。

梁武帝是一位笃信佛教的皇帝，生在南北朝时代，他曾引经据典写过一篇大作——《断酒肉文》，大力倡导佛教徒特别是出家人戒肉吃素。汉传佛教吃素的传统就从此而来，并延续至今。

根据中国佛教协会的规章，汉传佛教出家人的三个基本规范就是：吃素、独身、僧服，可见吃素在汉传佛教中的地位和影响力。另外两个体系的佛教传承——藏传佛教和南传佛教，并没有建立起这个传统，主要还是因为条件所限的缘故。比如，藏地可食用的素食有限，蔬菜价格昂贵。同时，因为气候寒冷而需要补充肉食所能提供的热量。所以，才有藏地出家人也吃肉的生活习惯。但随着经济和科技的发展，素食在藏地现在也有了一定的可操作性，所以现代很多藏地的高僧大德也开始大力宣传吃素了，这是非常随喜赞叹的现象。

那么，对于没有出家的佛教徒——在家居士而言，素食是不是“标配”呢？

从居士五戒来看，吃素并不是必须的。只要不涉及杀生，在家居士是可以吃肉的。他们可以吃“三净肉”，即不为我杀、我不见杀、我不闻杀的动物的肉。从戒律角度来看，吃肉并不犯戒。那么，为什么我们还要提倡吃素呢？我个人认为，主要有几个原因。

首先，从内在健康和外在环保的角度，吃素的好处都远远大于不吃素，理由如上。

其次，从我们个人修行角度来说，学佛就是要成就大智慧和大慈悲，吃素有助于我们慈悲心的增长。因为吃肉虽然不一定是直接杀生，但却一定是间接杀生，杀生行为对慈悲心的伤害是最大的。

再者，汉传佛教出家人都有吃素传统，普通大众因此对所有学佛者也形成吃素的思维定势，如果我们作为学佛者还大肆吃肉、不忌行仪的话，其实有损佛教在普通大众心中的形象。

此外，吃素还对我们进一步提升修证体验有帮助。良好的身心状态，对体证某些禅定境界帮助很大，而吃素则可以帮助我们保持良好的身心状态。最后，吃素不仅仅是佛教徒的专利，很多环保主义者也吃素，不少名人明星也把吃素作为一种时尚乃至高尚的行为。印度教把吃素作为非常重要的价值标准，他们认为最高种姓婆罗门的标志之一就是吃素，看过印度电影《小萝莉的猴神大叔》的应该对这一段印象深刻吧。基督教虽然不禁肉食，但许多大德也提倡素食，同样是基于慈悲之因。另外，道教经过许多世纪与佛教的相互学习和融合，其出家修行者已基本上把吃素和独身作为其“标配”了。

综上所述，吃素不是佛教的专利或专有概念，同时又是一个培养慈悲的非常好的修行方式，所以欢迎你也一起加入到吃素者的慈悲大军里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