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云唐居士:世纪末的叮当
世纪末的叮当
杨云唐
即将到来,大家都在等待新世纪来临之时,似乎无视廿世纪的即将结束。这个划时代的时刻,很多人都在计划如何迎接新世纪第一秒钟的到来,却忘记这也是廿世纪最后一秒钟的消失。
虽然每一秒都是一样地长短,对行者而言,都是平等且应以平常心看待。然而对一个未入道的我而言,如果也任意地以平常心带过,则是很轻率且缺乏生命观察力的。
时间是个名词,但生命却是很实在地呈现,我常为生命问题胶着思考。倘若生命是件永远不会结束的事,那它就不是「存在」的,也就没有人需要去为生命张罗或思考。事实上,生命从出生就步步走向结束,也由于它的有限,人会去思考如何经历而无所悔憾。然而我们在家人又是生活在高文明社会里,能有的选择及需要应付物质所带来的引诱是复杂而容易动摇的。可是所有汲汲营营的奋斗及曾经拥有的福禄寿喜、满足与不满足,在生命结束后,究竟有什么意义﹖曾经倾命付出,还有多少为我拥有?这应该是很重要的问题。
世人的生活模式一般是以「充实」为要求,而行者却以「不迷惑」为认同。因为一个充实而多彩的生活,可能是虚幻如梦的,尤其在经过时间的大浪波涛后,剩下的并非「丹心照汗青」而是「古今多少事,都付谈笑中」时,人才可能大梦初醒。可是在梦中的我们,总因形势比人强,江湖中身不由己,少有人有这么多闲工夫去想这些问题。
普贤警众偈云:「是日已过,命亦随减,如少水鱼,斯有何乐?大众!当勤精进,如救头燃,但念无常,慎勿放逸。」这「斯有何乐」的反省若缺乏「不迷惑」的思惟,一般只智见乐不见苦,主张活着就是要积极进取,世人把「积极」用得很重,将所有行为套上「积极」就是合理的。积极的结果,人只往前冲,不会静下来反省,也难怪在这个洪流里头翻滚的人们,总是身不由己,认为「知足常乐」是消极而不合人性的。
人随着洪流涌动,其实是很苦的,一方面怕停下来,一方面是停不下来,套句话说,就是「回头已是百年身」,到老时才发现「没法享受」,不知一生辛苦为谁忙。这一生对别人或许有所交待,但对自己却不明不白。迷惑总是带来不安,若花了一生换得不安的生命结局,这种苦有谁能替代﹖有谁能分担﹖廿世纪快终了了,问问人类争端可曾减少?未来的不安有解决之道了吗?若有朝「草木皆兵」时也就是人类浩劫时。
宗教在此洪流中,应扮演平衡的角色,提供人观察与反省的能力。而最重要的反省应该是生命的本身,寻找个真正能不再任生命流浪而能安住的方法。在佛教以一言概之,就是如何「狂心顿歇」。生命就像一场考试,人须在钟响前完成正确的作答,考不好的结果就是补考,重修、留级或退学。补考者如初果二果,而退学者即如入恶道。当时间一秒一秒的消失时,正如少水鱼,对每一分每秒的把握,更是如救头燃,若能在钟响前看清了生命的实相,则轻松自在,无忧无虑。
怎样看清生命实相?这要看行者愿意不愿意上来学学大智的觉者所开出的法门,进而找到好老师与好同修共同努力。至于法门上其重要关键应是对生灭法的体会,因为命本身即是生灭。是以佛言:「若人活百岁,不如一日见生灭法。」孔子也曾在江上触及生命的生灭而叹曰:「逝者如斯矣,不舍昼夜。」若有了对生灭的敏锐观察,不怕狂心不会渐歇,因为他已觉察到生命一直不离生灭。
「人命在呼吸间」这是学佛者的共识,但体会与知道是有距离的。若人能静下来,看着呼吸随生命一起秒秒地是有距离的。若人能静下来,看着呼吸随生命一起绵密地消逝,进而也会看到此心的相续与实在感乃缘于欲意,因欲的动力,驱动着狂妄之心如海浪般,一波推一波停不下来。在停不住的欲想中,生命是找不到安住的,所以停不下来。在停不住的欲想中,生命是找不到安住的,所以人若要安住,必须从体悟生灭后而安于生命的实践上才能落实。生灭的体悟能令俗妄之心歇息,在欲念上无愿无求,在人格上实践做人的本份,做而不计功德,此心在俗而不染,圆满自足,真正契于「无所住而生其心」的中道生活。
廿世纪结束,廿一世纪到来,一剎那中所谓的划时代其实只是名词的改变。生灭相续中,生本非真生,灭也非有灭。可是由于狂心的不歇,驱动妄念的取舍,使我们在虚妄假名中不见虚妄。在人类迎接廿一世纪时,物质的期望总大于心灵的需要,面对生灭的反应只有不断追求,更加深迷惑的执取,似乎人类无明的解脱更渺茫难得。时间的增加,知识的成长,若未使人更成熟圆满,未给人类带来安定,则人类应该稍停下来补补破网才是。
「诸行无常即生灭法,生灭灭已,寂灭为乐」这可以做为我们对世纪交接的警惕与应作的观察。愿我们在下一世纪某年某月的某一天,生命钟响前体会大悲世尊开示的生命智慧,完成正确的答卷,为自已及给下一世纪的子孙有个好的交待。面对廿一世纪的叮当剎那,愿人类皆见到生命的出路,一切苦难众生皆得到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