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因法师:惟因老和尚文集《六祖坛经》讲义(5)
惠能曰:“上人,我此踏碓八个余月,未曾行到堂前。望上人引至偈前礼拜。”童子引至偈前礼拜,惠能不识字,请上人为读。“时有江州别驶驾,姓张,名日用,便高声读。惠能听罢说:“姓张,名日用,便高声读。”惠能听罢说:“上人”本是佛教中用来尊称大德长老和师长的,后是普遍对出家人的尊称,这里的上人指童子。虚怀若谷的惠能,对一个小童子如此恭敬称呼,可见他的修行心境不是一般。而后惠能又说我在这里踏舂米碓有8个多月,没有到过法堂的前面,恳请上人引导我到秀上座写的偈颂前去参拜吧!童子就带领惠能到南廊偈颂前参拜,惠能说:“可惜惠能不认识一个字,恭请上人给我读诵一遍。”在当时有一位江州别驾,“江州”州名,晋朝时置,随朝改为九江郡,唐复名江州,元朝为江州路,江西全省及湖北省的老武昌及其附近各县皆属之,明清两朝均为九江府,今江西省九江县即江州旧治地。“别驾“是官名,汉置别驾为从事史,即州刺史的佐吏。刺史巡行时,别乘专车从行,故称别驾,历代都有此职。隋唐两朝均为郡官。宋朝称为诸州通判,因而后世仍尚称通判为别驾。姓张,名曰用,是寺里的护法善信,在江州官居别驾,为人豪爽,听到惠能的要求,就高声地朗诵神秀题在墙壁上的偈颂。惠能闻已,遂言“亦有一偈,望别驾为书。”别驾言:“汝亦作偈,其事希有!”惠能向别驾言:“欲学无上菩提,不可经于初学。下下人有上上智,上上人有没意智,若轻人,即有无量无边罪。”别驾言:“汝但诵偈,吾为汝书。汝若得法,先须度吾,勿忘此言。”张居士朗诵完,惠能听了以后,内心流露出法喜充满的语气说:“我也有一首偈颂,希望别驾代为书写,不知您愿意吗?”张别驾听了说:“你也会作偈颂,这真是稀奇少有的事!”人不可貌相的惠能却对别驾道出了具有真知灼见的道理来。惠能对别驾说:“恕我冒犯直说,一个人若真想成就无上正等正觉的涅槃道果。首先要做到不能刚开始学佛的人,要知道往往最下贱的人却有最上乘的智慧,相反来说,最上上等的人却往往也会有没心智的时候,没心智就是溺没心智。如果随便轻视别人,因轻慢而种下多得不可计量和不着边际的弥天罪业。”如《法华经》说:“有轻贱三宝的人,二百亿劫都不能遇佛,闻不到法,见不到僧,而且千万劫在阿鼻地狱中去受苦。”张别驾听了这微妙之法,虔敬地说:“那你把偈颂说出来,我立刻为你写在墙壁上。然我有个条件请求你,如果你悟道见自本性,并得到衣法的传承,你要答应必须先要度我脱离生死苦海而登彼岸,你千万不能忘记我说的话。”这就是别驾夙具善根,听惠能话后心中生起了惭愧的念头。《法华经》中说:“昔感音王如来的缘法时代中,增上慢比丘有大势力,尔时有一菩萨比丘,他见到四众,皆悉礼拜赞叹而作是言:‘我不敢轻于汝等,汝等皆当作佛’。甚至被人笑骂侮辱仍旧是礼拜赞说,遂得名称常不轻菩萨。”此处六祖说:“欲学无上菩提,不可轻于初学。”可见他在踏碓8个多月的期间,没有遇到一个像常不轻菩萨那样的人,这位张别驾居然能转说出“汝若得法,先须度吾,勿忘此言”这话来,也就很难得了。当初的童子的说话及所有徒众的态度,由别驾的此言而启迪了众心。惠能偈曰:“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书此偈已,徒众总驾,无不嗟讶,各相谓言:“奇哉!不得以貌取人,何得多时使他肉身菩萨。”祖见众人惊怪,恐人损害,遂将鞋擦了偈,曰:“亦未见性!”众以为然。惠能的偈颂是:“菩提本来就没有毕钵罗树,明镜也是没有镜台的形相,自性本来无有一物障碍,怎么能够染上尘垢呢?”写好偈颂后,全寺僧众无不惊讶赞叹,互相议论纷纷地说,真是奇怪啊,不能以平凡的相貌测度一个人的才能,如何没得多时竟成就他肉身菩萨?就是说此父母所生此肉身已是菩萨。这是大众赞叹认为他的智慧已达到菩萨境界,故称肉身菩萨。凡事因羡成嫉是免不了的。五祖看到大众都因惠能所作偈颂大惊小怪,就耽心恐怕有人暗中嫉妒加害于他。于是用鞋子近年惠能的偈颂,并且讥讽地说:“还是没有明心见性”!大家以为此偈颂没什么了不起的。偈中“本来无一物”,道出后来禅者认为不专限于否定方面,而是否定重否定的大肯定。所谓“无一物中无尽藏,有花有月有楼台”,就是此意,由此“本来无一物”竟成为宗门下极其响亮的指南。如明朝憨山德清和尚便教人将如何是不惹尘埃的光景。但这些说教,应是六祖入室受教而明悟的五句。“何期自性”后的境界,偈颂虽然仍旧用得着,而面目已大改观,否则五祖善能高鉴,难道说不如后人吗?至宋朝永明延寿的《宗镜录》中,为神秀作翻案文章,认为“神秀是双眼圆明,而六祖止具一只眼”,意谓“六祖专于顿悟,而神秀悟后渐修智行双备”。由他所说,难道说“神秀偈颂方是中道第一义义谛。”而五祖却有失高鉴了吗?金元两朝间的万松老人独对此见解作评唱说:“此一只眼,是尽大地是沙门一只眼,”是把定乾坤眼,是顶门金刚眼。平心而论,祖德顿门禅在当时疑信各半,不有渐可以显顿,悟后渐修也实有纵容保住之处。后来神秀终于甘作渐宗徒,或许真有他相辅相成的用心所在。次日,祖潜至碓坊,见能腰石舂米,语曰:“求道之人,当如是乎!”乃问曰:“米熟也未?”惠能曰:“米熟久矣!犹欠筛在。”祖以杖击碓三下而去。惠能即会祖意,三鼓入室,祖以袈裟遮围,不令人见。为说《金刚经》,至“应无所住而生其心”,惠能言下大悟,一切万法不离自性。第二天,五祖特地避开大家的耳目,静悄悄暗中来到碓坊,亲眼见到惠能在腰上绑着石头正在费力地踏碓舂米。因六祖人长得瘦小,体重太轻,不容易踏动那舂米碓,为增加身体重量,在腰部绑上一块石头,称为腰石,现在此腰石在南华禅寺成为保护文物。这种勤劳而真诚的情景振动了五祖内心深处,于是说:“一心求道的人,为了佛法而不顾自己身体,甚至不惜性命,我想应该是这样的吧?”接着又问惠能说:“米熟没有?”这里表面上似乎在问“这米舂得够白了没有?”。暗示中却问“你明心见性了没有?”惠能回答说:“米早就熟了,可是还欠筛来滤罢了”。筛是在竹框上蒙以铁纱或竹丝纲,有已分别精白米与糠皮粉的用具。犹欠筛在,表面上是答,米早够白,尚待一筛。隐藏着说,已明心见性,只求和尚印证。然而禅宗的机锋转语正在这里。五祖试探惠能是否已悟禅机,而惠能把定盘星,心领意会,早已与五祖心心相应。五祖便用执杖在碓上敲了三下就走了。惠能领意会五祖敲三下的用意,应当晚夜里三更时分到了五祖的丈室内拜见五祖。五祖用一件袈裟围成布帘把四边门窗遮住转掩,严密谨防不要使旁人见到惠能深夜来此室内。袈裟具名迦沙曳,有不正色、坏色、染色等意义。因为出家比丘所穿的法衣,都要染成浊色,所以袈裟是依染色而立名的。其形状为许多长方形割截成小成块。缝合而成。有如田畔,又称割截衣或田相衣,又称福田衣。比丘所穿的袈裟分有大中小三件,大的叫僧伽梨,又名九条大衣或二十五条,中者名郁多罗,又名七条衣,小者名安陀会,又名五条衣。当时印度除此三件袈裟外别无他衣,中国、日本由于气候寒冷,所以出家比丘都是内着便衣而将袈裟披挂于外。然而用袈裟遮挡住他人耳目,是要传法给惠能。五祖给惠能讲说的是《金刚经》,因为《金刚经》是《大般若经》中含义最广最重要的精华部分。本经要义是启人智慧,说明众生的心本来无有所住,是因环境因缘所生种种心境,其实因缘所生六尘境相,如过眼云烟,毕竟成空。又如世事无常变幻无穷而捉摸不定,怎能说为实有呢?若在境上有所住心,好似猴子在水中捞月一样。如病眼见花,无有性相。如果是悟了真性,心就不会为境界所住。无所住心,方是智慧。因为一念清净而无所住,犹如虚空无碍,也就没有妄念生起,更没有烦恼所在。因而五祖以《金刚经》开示惠能,讲到应地所住而生其心,犹如东方一轮旭日,光明清净,照彻虚空大地,照而常寂,寂而常照。到这步田地,一念清净的真心,哪有一定住所,诸佛菩萨广大六度也是应无所住而生其心的境界。根性大利的惠能在五祖讲说的话语句下豁然大悟。换言之,惠能顿破无始以来的迷妄,开真实知见,获得了无边甚深的真谛。如《观无量寿经》说:“廊然大悟,得无生忍。”万法是世出世间的一切诸法事理,一切都离不开自已心性的真理。也就是“无所住而生其心”,住是滞住、攀缘、执着、着相的意思,无所住是不住善恶、是非、空有、断常、迷悟等对的两边,连中道也不住。而生其心是生其空寂灵知的妙明真心,此心即没有栖止停泊的处所,心如日月朗彻清空。这也是明心见性所必须亲身自证的境界,称为“庆无所住而生其心”。正是本来无一物的百尺竿头再进步,十方世界全身的境界,惠能虽先觉悟,但只是悟到“无所住”,尚未悟到“而生其生”。此时才是真正大悟,于是当下启陈他的大悟所在。再看下面如何大悟。遂启祖言:“何期自性,本自清净;何期自性,本不生灭;何期自性,本自具足;何期自性,本无动摇;何期自性,能生万法。”祖知悟本性,谓惠能曰:“不识本心,学法无益。若识自本心,见自本性,即名丈夫、天人师、佛。”这段是惠能启禀五祖说,无论任何期间,自性就本来清净无染;无论任何期间,自性本来就是不生不灭,无论任何期间,自性就本来具足圆满;不论任何期间,自性能生无量无边妙法。犹如布袋和尚所说:“吾有一躯佛,世人皆不识,不塑亦不装,不雕亦不刻,无一滴灰泥,无一点彩色,人画画不成,贼偷偷不得。体本自然,清净非拂拭。虽然是不躯,分身百千亿。”可见上面的五句“何期”真是吐露了惠能见性的心声,前面的四句是摄用归体,末后一句何期是全体大用。前者是自利,后者是利他。能生万法者,是一切种智。由此,五祖和惠能以及布袋和尚有此缘大慈,同体大悲而彻见自性本体的真实受用,如实证得实相般若的境界。五祖听后知道惠能已经悟见本性,就对惠能说,如果无有识心达本见解,不能了悟佛法的真义,也不能体得如来圆觉妙心,终究学佛一无是处。若是真能认识自己本来面目,心性一如,明心见性,顿彻本性,称名为丈夫。所谓丈夫是佛址号之一的调御丈夫。《大智度论》释为“可化文夫调御师”,则丈夫是被化者,此处当是误夺了“调御”二字,不应直以丈夫作能化者讲。古德云:“调御丈夫为能化,二乘为所化,名丈夫者”。“以惟佛能善调善御教”,所说中的能化系指调御丈夫者,即丈夫调御师。而丈夫仍是被化者,而与《大智度论》并不相违。天人师即如来十号之一,是六趣中的天与人无不依佛为教师,称为人天师表,同时也能得真如法身,也就是达到究竟圆满无上解脱知见,顿然了得,实在无一法可得,无一行可修的无上菩提,即是真如佛。三更受法,人尽不知,传顿教及衣钵。云:“汝为第六代祖,善自护念,广度有情,流布将来,无令断绝。听吾偈曰:有情来下种,因地果还生;无情亦无种,无性亦无生。”直到深夜时分惠能接受五祖心法,所有寺众一概不知道。也就是一念回光见自具足无漏智性,和和诸佛没有差别,这就叫顿悟。此刻间惠能顿悟,并得五祖赐予顿教的心法和衣钵。顿都是不历阶梯渐次,直指本源,顿时立悟的教法。衣钵是反映袈裟为衣,钵为出家人用以盛施主供养食物的应量器,二者均为僧资物中最重要的法物,所以用为师承的信证。衣钵的授受即代表着心法的接受。然五祖嘱咐着说:“你现在就成为第六代祖师,好好地自行护持正念。”护念:是指保护自身不被魔境诱侵,内心常念佛法而不忘怀的意思。“还要广泛普度一切有情众生,继承担挑以后传道的重任。半此心法流传到后世,不要使它中断或绝灭”。听我说的偈颂吧:“有情来下种”。有情是指有情含识的众生。播下成佛的种子在众生的人识田中,使生觉芽而续佛种,就叫下种。凡是能得一预法会,都有得果的利益。“因地果还生”,众生因播种于入识田,从因地的觉种而生佛果。可是如木石般无有情识的死物,既没有佛性,也不能播种,自然也不能有生佛果的希望。可见此偈颂的微妙的在。祖复曰:“昔达摩大师,初来此土,人未之信,故传此衣,以为信体,代代相承;法则心传心,皆令自悟自解。亘古佛佛惟传本体,师师密付本心。衣为争端,止汝勿传;若传此衣,命如悬丝。汝须速去,恐人害汝。”惠能启曰:“向甚处去?”祖云:“逢怀则止,遇会则藏。”五祖开示之后,又接着说:以前的初祖菩提达摩大师,译为觉法,是中国禅宗第一代祖师,即南印度香至王第三王子,姓剎帝力。本名菩提多罗,后嗣法般若多罗,故改多罗为达摩。据道宣《续高僧传》说:大约在刘宋之末(公无479年,宋亡之前),泛海到达中国广州,经至金陵,后遂渡江北至魏,止于嵩山少林寺,面壁而坐,后传法于二祖慧可。圆寂于东魏天平以前,葬熊耳山。他初到东土时,传法师承为世人所未信奉,不得已传此衣钵以表示信实。以衣而成为此的印鉴,使人看到而起信任,代代相继着师承。事实上授的禅法是秘密的法语,是用心来传心,心心相印,不立文字,直指人心,都是教导学人自己悟道自得解脱。亘古以来,过去佛、未来佛、现在佛,觉行圆满所传的自性本体,不论历来祖师所传的都是密授于心,除此妙觉真心别无其他法传的。然而愚昧无知的庸俗之辈,觉察不到内心的实际,表法表信的衣钵自然成为事执的祸端,今传到你为止,以后再也不要随便传与别人。假期要传衣钵下去的话,恐怕性命就象发丝高悬重物在空中一样脆弱危险的。你必须赶快离开这里,我惟恐有人会加害于你。惠能听后问五祖说,我宜向什么地方去弘法度生呢?五祖说:“逢怀则止”,到了怀集县的地方(今广西苍梧)就可以停止歇脚(明两朝皆属广西梧州府,在贺县东南,位本省极东)。如果到了四会县地方就可以隐居下来(今广西粤海,明清两朝为广肇庆村)。“逢怀则止,遇会则藏”,意思是说你的教化区范围宜在岭南两广。然而心法的传授,本无所谓秘密,密付的也只不过是人人所固有的本心,单传也只还过是人人所自具的自性。若问如何是“以心传心?”五祖说得很清楚,皆令自悟自解呀!惟其能够自悟自解才能心心相印。要悟什么,解什么,都不要离开本自的心性。有人曾问黄蘗希运禅师“六祖不会经书,何得传衣为祖?秀上是五百人首座,为教授师,讲得三十二部经论,云何不传衣?”师云:“为他有心,是有为法,所修所证将为是也,所心五祖付六祖。六祖当时只是默契得密授如来深甚意,因此付法与他。”又僧问洞山:“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为什么不得他衣钵?”山云:“直饶道去来无一物,也未合得他衣钵。且道什么人合得?”僧下九十六转语,皆不相契。末后云:“设使将来,他亦不要。”洞山首肯。师云:“他既不受,是眼将来的,必应是瞎,还见祖师衣钵么?若于此入门,便乃两手分付,非但大庚岭头一个提不起,设使阖国人,且疑将去”(见《雪窦明觉禅师语录》)。前面两则,是特意分来作为二偈评论和传授衣钵的辩证。惠能三更领得衣钵,云:“能本是南中人,素不知此山路,如何出得江口?”五祖言:“汝不须忧,吾自送汝。”祖相送直至九江驿。祖令上船,五祖把橹自摇。惠能言:“请和尚坐,弟子合摇橹。”祖云:“合是吾渡汝。”惠能在夜里三更时拜受了五祖传授的衣钵,并说惠能原是新兴亦即岭南人,长江流域以南的,都称南中,素来都不熟悉此处的山路,就连怎样走出江口都不知晓。五祖安慰惠能说:“你无须忧虑那么多,我自然会送你一程上路。”五祖一直把惠能送到九江府浔阳驿的地方(九江驿是旧时用马传递文书中途替换的站口,今九江县,属江西省,在湖口县西)。驿即驿站。五祖吩咐上船后,自己拿起行舟的橹具拨水摇船而行。惠有说:“请您老人家(和尚)坐着就好了。应该是弟子摇橹才对。”五祖说:“理应当是我渡你才对的。”惠能云:“迷时师度,悟了自度;度名虽一,用处不同。惠能生在边方,语音不正,蒙师付法,今已得悟,只合自性自度。”祖云:“如是,如是!以后佛法,由汝大行。汝去三年,吾方逝世。汝今好去,努力向南;不宜速说,佛法难起。”上根利智的惠能竟然道出一番真理“迷失的时候自然要依靠恩师的慈光来度,一旦明心见性,理应自己渡自己出离生死大海到达涅彼岸才对。度的名称虽然一样,被度和自度的作用却不同。我生长在蛮夷的边疆,笨得连话语都说不清楚的人,今日承蒙恩师的慈悲提携授衣法,现在已经有所悟得,应该还是自性由自己度,不应再依赖你老才是。”五祖悦意地说:“你说得很有道理,不错!将来要担荷如来家业,由你大力振兴。你别后的第三年,我才与世告别。你现在多自保重,好好去吧!要努力向着南方走。去后不要心急宣说佛法,因禅宗的心法一时也难兴起的”。五祖说这番话时,我们不难见五祖内心的沉痛以及先见之明,后来果然应验。在惠能离去后的第四年,即上元二年五祖大师圆寂,那年已74岁。古德说:“少壮不努力,老大徒悲伤。”五祖期待惠能的内心殷切万分,寄予无限希望,就以“努力”二字勉励惠能,从亲自送上船为执渡船工具又频频指导开示,可见五祖爱徒最为深切的思才若渴的心境,和惠能师徒之情深无止,慈悲襟怀感人之深。由此可见。六祖说:“迷时师度,悟时自度。”可见开示指全赖亲近明师,而参验证尤须自力自度。倘若自己忘却了自性,不能从自家内心实现得本来面目,明师亦无能为力,从使佛菩萨现前,也度不了这没意痴汉!惠能辞违祖已,发足南行,两月中间,至大庾岭。五祖归,数日不上堂。众疑,诣问曰:“和尚少病少恼否?”曰:“病即无,衣法已南矣。”问:“谁人传授?”曰:“能者得之。”众乃知焉。逐后数百人来欲夺衣钵,一僧俗姓陈,名惠明,先是四品将军,性行粗糙,极意参寻,为众人先,趁及惠能。惠能掷下衣钵于石上,曰:“此衣表信,可力争耶?”即隐草莽中,惠明至提掇不动,乃唤云:“行者,行者!我为法来,不为衣来。”五祖回来后近几日不上堂,大家疑心地问:“上人是否有病?”五祖说:“病是没有,但衣法已经向南传开。”有人问:“谁承接了衣法呢?”回答说:“有能的人便可得到。”然而惠能告辞后不敢违五祖的吩咐,便向着南方的目标前行,跋涉两个月时间,就到了大庚岭。大庾岭是江西大庾县南和广东南雄县的分界处,山岭十分高险。不久之后一切不出五祖所料,发现追逐在后面有好向百众徒,想要争夺五祖所传的衣钵。当时有一僧,俗姓陈名叫惠明(即后来袁州蒙山道明禅师,乃鄱阳人氏,陈宣帝的裔孙,少时在永昌寺出家,后因慕道心切,往依五祖道场参学),在俗时以前做到四品将军的官阶(旧时的官制分一品至九品以别爵秩的高卑,将军为将兵者的通称)。可是人却性情粗鲁而不精细,虽有极意参禅求悟之心,却对真性粗通而未精,就像糙谷那样的没有上根智慧。听到五祖密付衣法给惠能后,惠明带领不少人暗地跟踪,一心想追上了惠明。惠能见此情形,把衣钵掷放在山岭的大石上,并说:“这衣钵只是表明法信的象征,难道是可以凭暴力争夺的吗?”自己则躲藏隐避于密布的茅草之中,不使看见,怕被伤害。惠能赶到后,正当拾起这衣钵时,奇怪的是却怎么用力都提不动,就大声呼唤说:“大修行啊!大修行啊!我是为求法而来,并不是为夺衣钵而来。”由此可见,惠明是位粗鲁有威的武将,难道他还提不起掷在石上的衣钵么?此中掷下时难道会深嵌于石中不容易提起吗?若说当时要提起衣钵时,心生惭愧而未尽提掇动,这也大有可能。换言之,惠能始狮子吼的法音宣说:“此衣表信,可力争耶”,天龙八部、诸佛菩萨齐来护念。这也是合情合理的事实现状,加之惠明法缘殊胜,并得到惠能六代祖师的指点开示,无上甚深妙法的利乐。惠能遂出,坐盘石上,惠明作礼云:“望行者为我说法。”惠能云:“汝既为法而来,可屏息诸缘,勿生一念,吾为汝说法。”明良久。惠能云“不思善,不思恶,正与么时。那个是明上座本来面目?”惠明言下大悟。复问云:“上来密语密意外,还更有密意否?”既然惠明说得诚恳而无加害之意图,惠能放心地从业茅草中走出来,结跏趺坐在大石头上面。惠明恭敬顶礼祈求说法开示。惠能就对他说:“你既然虔诚是为求法而来,首先要屏除息灭心识中的一切六法缘影,对所有境象都不起心动念,善恶都莫思量,我才会为你说法。”惠明默息了很久之后,惠明说:“不思量善,不思量恶,正在这么样时候,哪一个就是你惠明上座的本来面目呢?”惠明在此言下忽然契悟,又再次问说:“从上代祖师以来所传承的机锋转语和直指密意的心法外,此外难道还有什么特别微妙密意吗?”《涅槃经》说:“如未密语,甚深难解。”大乘经义多是有所隐藏,不是凡夫二乘随便能通晓,称为密意密语。也就是以密意而说的话为密语,于佛意有所隐藏不是显真实说为密意。由此惠能对惠明说法,只教证取无念心,不思善,不思恶,制心一处而无妄念,就是还他本来面目,也是见性的光景。《无门关》中“不思善恶”一则,就是举此故事。哪个是自己本来面目?本来是一句问话,但是把这话改变一下“那个就是自己的本来面目。”这正是所谓:“问在答处,答在问处。”不离言下,而契入心性。惠能云:“与汝说者即非密也。汝若返照,密在汝边。”明曰:“惠明虽在黄梅,实未体会自己面目。今蒙指示,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今行者即惠明师也。”惠能曰:“汝若如是,吾与汝同师黄梅,善自护持。”明又问:“惠明今后向甚处去?”惠能曰:“逢袁则止,遇蒙则居。”明礼辞。惠能回答说:“现在给你讲的就是不能称为密语密意了。你如果能由此无住着智而往返自大察照穷究自性的本源,奥密就在你的身边。”惠明感激地说:“惠明虽然在黄梅山五祖会中求道,确实还没有省悟到自己的本来面目。现在承蒙慈悲指示,就像人喝水是凉是热自己知道(“如人饮水”是涵盖佛法的奥妙除了真参实悟者,不是第三者所能了知的)。现在行者就是惠明的恩师了。”惠能说:“你的见地也确实是对的,若是这样的话,我和你同拜黄梅山五祖座下为师,应该好好地珍惜自己,护念自己,严加修持多自保重。”惠明又问:“我今后应当向什么地方去呢?”惠能指示说:“到了袁州的地方就可以停止了,到了蒙山的地方就可以安住”。“逢袁则止”,袁即江西袁州府歇脚;“遇蒙则居“,蒙即袁州的蒙山(今属江西省上高县境)居留。惠明作礼辞别惠能而去,先到了庐山,经过三年时间才到了蒙山安住下来修行。为了避免与惠能上字相同,因惠能已是引迷途的恩师,恭敬师恩后改名为“道明”。惠能后至曹溪,又被恶人寻逐,乃于四会避难猎人队中,凡经一十五载,时兴猎人随宜说法。猎人常令守纲,每见生命尽放之。每至饭时,以菜寄煮肉锅。或问,则对曰:“但吃肉边菜。”曹溪是在广东省曲江县东南五十里,源出本县界狗耳岭,西流三十里入于溱水。在此地有名的地方曹叔良将住宅舍施建曹溪寺,惠能后来就到这里,可又被一伙存心不良的坏人追寻前来。为避被害,于是就在四会的地方避难,隐藏在猎人队中一起生活,大约经过15年岁月。在这期间中惠能时常给猎人们随机说法。随宜说法,是随缘的意思,看什么时候较适宜就在什么时候说法。猎人常让惠能看守看网罗工具的事情。纲是用来捕鸟取鱼的,慈悲的惠能每当看见禽兽落网时便尽力设法放走。一日三餐,每顿饭都把蔬菜寄煮在肉锅里,或者有人问,就对他们说:“我不过是应大家的方便,吃一些肉边的青菜罢了。”本来佛法是方便众生的,不使他人增加麻烦,就是体现慈悲之心。惠能与猎人在一起生活,也是一种特殊因缘,有道是“先以欲钩牵,后令入佛智”的特色。这是菩萨境界,我等之辈业障深重应该严持才对。然而,佛门中是否必须严持素食,这是一般初学佛者应有的疑问。佛陀在世时的僧团以托钵乞食为主,怎能严持素食呢?再说就今日南传佛教的泰国、越国、缅甸、锡兰(今斯里兰卡)等国的僧侣,以及我们西藏蒙古的密宗喇嘛,都还没有素食的。佛教的素食目的在于反对“弱肉强食”,以表万物一体之仁,是在根本上铲除“杀心的动机”,以维持全人类的共同生存。在佛陀生前,已经制定了“在可能的环境中必须素食”的标准。素食是北传特别是汉传佛教的美德,尤其对修行者来说,对生理上有很大的助道因素,这是客观事实无论南传北传谁都不能否认的道理。特别在中国环境所许可的特定条件下,又为什么不肯发心素食而偏要一定肉食呢?六祖在未受具足之前,且在环境所不可能的猎人中间,尚且还只吃肉边菜呢?然而,我等都向六祖那样惟求作佛,只吃肉边菜,或者素食不妨试试看如何?应之云“善学柳下惠,不必师其迹;善学曹溪禅,不必肉边菜。”济公说:“学我者堕地狱,谤我者生天堂。”由此,凡情与得道者是不能相比较而论的。当然即欲破戒,也不干六祖、济公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