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野弘元:证悟


证悟

水野弘元

一、原始佛教的证悟阶段

[117]所谓“证悟”,不只是禅宗,佛教一般也用此名词。而在佛教之前,佛教以外的印度宗教或哲学,也以证悟为课题,提出以证悟为目标的修行方法。在印度,一般所认为的人生最高目标,是脱离轮回的束缚,获得没有苦恼的自由境界;所谓“证悟”,就是指这种境界。此点佛教亦与之相同。不过,证悟的境界,以及达到证悟的方法,佛教则未必与外道相同;相对于外道,佛教自有其特征。

对于﹝*日语的﹞“???(证悟)”一词,汉字通常是用“觉、证、悟”,或者“觉证、觉悟、证悟”等词。但是这些词有时也未必是同一个意思。同样地,在印度的原语中,也有“证悟”意思之语,如:"bodhi", "bodha", "adhigama", "sāk?āt-kriyā"(巴 sacchi-kiriyā), "prativedha"(巴 pa?ivedha), "abhij?ā"(巴abhi??ā), "abhisamaya" 等。

其中,"bodhi" 又译为“菩提”或“觉”;“觉”特别在指称佛场合的 "abhisambodhi"(真正觉)、"samyayak-sambodhi"(等正觉、正等觉)、[118]"anuttara samyak-sambodhi"(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无上正等觉)等。其次,"bodha" 与 "bodhi" 同义,不同之处是:后者是女性名词,而前者是男性名词。"adhigama"是“到达”之意,虽然未必只限于表示证悟之意,但是由于常被用来叙述圣道圣果的到达,所以也变成有证悟之意。"sāk?āt-kriyā"译为“作证”,表示证明、体认之意,但是,它并不只限于表示证明、体认涅槃境界的证悟,而大多被用于表示证悟的场合。以上二词通常相当于汉译的“证得”、“证悟”、“作证”等词。

其次,"prativedha"是贯通之意,意指通达、洞察真理,所以它被作为表示通达真理的见道之“证悟”的同义语而使用。"abhij?ā" 是五神通、六神通的“神通”一词,六神通中包含了漏尽通,它是指证悟的智慧之意,或许是因为如此,所以,"abhij?ā"又译为“通智”,意指得阿罗汉果的漏尽者证悟之智慧。相对于此,"abhisamaya"一词,如后所详述,主要是指初果圣者的证悟,也就是在理论上理解四谛等之意。此语旧译为“无间等”,新译为“现观”。除此之外,也有“解脱”(梵vimukti或vimok?a,巴vimutti或vimokkha)、“择灭”(梵pratisa?khyā-nirodha)等词,用来表示与证悟同义。虽然还有许多相同意义之用语,但是,在此我不想再扩大证悟之用语到那种地步。

由前所举诸例可知,“证悟”包括佛陀的证悟,以及声闻(弟子)的一般证悟;佛陀的证悟多用“菩提”或“觉”之词表示,弟子的证悟则用“证”、“悟”之语表示。又由于弟子等一般佛教者的证悟,也有各种阶段,故可知用“证”或“悟”之语所表示的概念内容也不一样。前述的现观(abhisamaya)是表示理论性、知性理解的初步证悟,后来在部派佛教,将之视为见道(dar?ana-mārga)的证悟。得到此初步、知性理解的证悟之后,为了将理论体验化,让理论与实践一致,必须持续修行。之后的[119]部派佛教称此修行为“修道”(bhāvanā-mārga)。在此期间有各种阶段的证悟,到了最后,脱离一切烦恼障碍之束缚的最终证悟,称为阿罗汉果或无学果,得此证悟之圣者即是阿罗汉、漏尽者。

如此,在原始佛教的证悟阶段,已有须陀洹(预流)、斯陀含(一来)、阿那含(不还)、阿罗汉四圣果之区别。不论或多或少,只要得到证悟,即从凡夫世界进入圣者世界;相对于凡夫的世界被称为有漏的三界世间,圣者的世界被称为无漏的出世间。

在许多阶段的证悟中,最为显着的是最初到达圣位的证悟,以及解脱一切束缚的最后证悟。对于这两阶段的证悟,在原始佛教中有不少例子。例如,最初听闻释尊说法的五比丘、于五比丘之后,最初成为佛弟子的耶舍,以及被称为佛弟子中智慧第一的舍利弗,皆有叙述此二段证悟。

【五比丘的证悟】五比丘于太子六年苦行期间侍奉他,由于太子认真致力于苦行,所以他们期许太子必定能成就正觉;但是,后来因为太子放弃苦行,到河里洗涤身垢,并接受少女所供养的乳粥,致使他们误会太子已经堕落而耽着于欲乐的生活,便舍弃太子,西行前往波罗奈斯,在鹿野苑中继续修行。成佛后的太子,觉得应该化导他们,就到鹿野苑,但是,却不能被他们所接纳。佛为了化解他们的误会,就以无比的威严,再三劝导,希望他们能听自己的话语,在获得他们大致的信赖之后,佛便开始说法。不论是五比丘所认为理想的苦行,或者世俗的欲乐生活,都是极端的方法,并不能达到理想;达到证悟的理想方法是所谓“八正道”的中道。他自己即是依中道而成正觉的。而且也因为必须知道四谛的道理,所以佛就为他们说四谛八正道。

由于此说法(转*轮),使他们能够最早理解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五比丘之一的憍陈如,最先得此证悟,关于此事,巴利律藏记载云:

[120]世尊说此教时,尊者憍陈如生起所谓“一切集法,皆即此灭法”远尘离垢之法眼。1

所谓“一切集法,皆即此灭法”(ya? ki?ci samudaya-dhamma? sabba? ta? nirodha-dhamma?)即是作为佛教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的法眼之内容。

得法眼后,即得第一阶段的证悟,成为最下位的圣者。五比丘皆得到法眼,他们请求于佛教出家,而成为比丘。之后佛为他们说应常观察五蕴无常、苦、无我,即《无我相经》所述之内容。此经最后说到:

诸比丘!如此持续观察﹝五蕴无我﹞的多闻圣弟子,厌色、厌受、厌想、厌行、厌识。厌时离贪,离贪故解脱。解脱时,生“我已解脱”之智,知道:“我生已尽,梵行已成,所作(所应做之事)已办,不再受后有。”2

他们依照此无我相之教法,在静处禅定思惟,不久即远离对一切的执着,断除一切烦恼,证得阿罗汉。此被描写为“五比丘心无取着,从诸漏而得解脱”,此即最后的证悟─阿罗汉位。

【耶舍的证悟】波罗奈斯长者之子耶舍,虽然过着自由自在的奢华生活,但是总感到不满、不安与痛苦,在有一天的破晓时刻,离家出走,遇到在鹿野苑坐禅的佛,请求佛的救度。释尊首先为他说施论、戒论、生天论三论,依序为说高深的教法。耶舍的心逐渐得以平静,变得柔软、欢喜、明净,而足以接受佛的根本教理。佛知道他的心变得纯真之后,就为他说诸佛的最胜说法─苦、集、灭、道四谛。做好心理准备的耶舍,闻此教法后,立即正确地理解,而生远尘离垢的法眼,此即第一之圣位。

[121]耶舍家人发现他离家后,便想尽办法到处打听他的行。其父长者偶然中为了寻找儿子而来到世尊的住所,向佛询问耶舍的消息。佛起先并没有让他见耶舍,而先从施论、戒论、生天论三论开始,依序为他说法,乃至说到四谛,父亲立即得生清净之法眼,成为佛教的信众。在一旁听佛为父亲说法,在禅定中闻法的耶舍,由此立即从一切烦恼中解脱,证得阿罗汉。巴利律藏记载此事云:

为父说法时,善男子耶舍,如是见、如是知,观察(禅观)大地,其心不取着,从诸漏而得解脱。3

此即耶舍最后的证悟。

【舍利弗的证悟】由于舍利弗和儿时玩伴目犍连,两人无法由婆罗门的吠陀等学问,解决人生问题,所以就先跟随六师外道之一的删阇耶(Sabjaya)学习。但是,对于其学说仍然无法满足,于是继续寻求良师。当时五比丘之一的马胜(梵Awvajit 巴 Assaji 阿说示)正在王舍城内托⿳,他表现出安详

而充满信仰的圣者态度。舍利弗一见到他,觉得他就是自己要寻访的人,就走向马胜,请问他奉行何教,是谁的弟子。马胜觉得自己出家日浅,无法充分传授导师之教理,便为他说一首有名的“缘生偈”:

如来教示:依于原因所生之诸法,彼等﹝诸法﹞之原因,以及彼等之灭。大沙门是如此的主张者。4

ye dhammā hetuppabhavā tesa? hetu? Tathāgato āha. tesa? ca yo nirodho, eva?-vādīmahā-sama?o.

舍利弗不愧是智慧第一,只因这首简单的偈,便立刻理解其意义,知道这是前人所未曾说过的,当下即生远尘离垢的法眼。

他和目犍连一同到释尊的座下出家,经过了半个月左右,舍利弗的叔父长爪梵志为了[122]论破释尊而来造访他。这位梵志(婆罗门)完全怀疑当时哲学家或宗教家的说法,难以认为它们是真理,也就是主张所谓的“怀疑说”。但是佛对他说,怀疑说不仅无法严密地成立,而且也不合理,难免有不彻底之处,让梵志不得不心服口服。站在世尊的后面,替世尊扇风的舍利弗,在听闻此说法之际,于禅思中证得阿罗汉。《中部》74《长爪经》记载此事云:

此时,尊者舍利弗,立于世尊之后,为世尊扇凉。尊者舍利弗如是思惟:“世尊善于证知各法,是否已说其舍断?善逝善于证知各法,是否已说其舍遣?”做如此的思惟观察,尊者舍利弗的心无有取着,从诸漏而得解脱。5

此即舍利弗最后的证悟。

以上是叙述五比丘、耶舍、舍利弗得法眼与漏尽二个阶段的证悟之例。原始圣典中,有关这些证悟之记载随处可见。

又,于前述五比丘最初的说法(《转*轮经》)中,释尊说明了自己的经验,也就是四谛三转十二行。所谓“三转”,即以三个阶段证悟四谛,以后世的用语,三转被称为示转、劝转、证转。其中,“示转”是佛陀理论上如实理解四谛的阶段。“劝转”是依据此理论性的理解,进入实践修道的阶段。“证转”是断尽一切烦恼,证得最后证悟的阶段。6 因此,三转之中最初的示转,相当于得法眼─第一阶段之证悟,最后的证转即是漏尽者阿罗汉之最高证悟,劝转是指在这两者之间,修道圣者的修习阶段。此三转若再细分,即是须陀洹向乃至阿罗汉果,四向四果的修证阶段。

二、大乘佛教的证悟阶段

[123]如前所述,从原始佛教至部派佛教,佛及弟子们的修证阶段有四向四果之区别。7 到了大乘佛教,则建立十地等说,以作为菩萨修行的阶梯,这似乎可说是菩萨的证悟。

大乘佛教最初所说的十地可能是:8

一、初发心 prathama-cittotpādika(发意)

二、治地ādikarmika(净地)

三、应行yogācāra(修行、久习、相应)

四、生贵janmaja [124]

五、修成 pūrvayoga-sampanna(方便具足)

六、正心?uddhādhyā?aya(成就正心、上位)

七、不退转 avaivartya(阿毗婆帝、阿惟越致、不退)

八、童真kumārabhūta(童子)

九、法王子yauvarājyatā(王子、常净)

十、灌顶abhi?ekaprāpta(阿惟颜、补处、一生补处)

此称为“十住”。其中,“初发心”即所谓的“初发心时即成正觉”,菩萨具有身为菩萨的自觉,誓愿成佛或救度众生,所以在此位时,皆已包含对证悟的决心及证悟的萌芽要素。至少有从世俗想法的“回转心”(忏悔其往昔凡俗的想法),而成为信仰者。其修行逐渐进展,至第七不退转(阿惟越致)时,即决定其信仰及人生观,绝对不会退转堕三恶趣或信仰异学异教。这点我认为相当于原始佛教中的不退堕位,也就是得法眼之证悟。第十灌顶位等同于佛位,至此至少能得到次于佛位的最高证悟。9

又,在此十地中,只有以(一)初发心、(三)应行(久发心)、(七)不退转、(十)一生补处这四位,作为菩萨的修行阶位者,在最初期的大乘诸经典中,随处可见。10 不知是先有这四阶位,后来才加入其余六位而成为十地(十住)?还是先设立十地之阶位,再从其中抽出如前所列之重要的四位?无法确知。但是,在梵文《大事》(Mahāvastu)或汉译《佛本行集经》中所列举的菩萨修行之四阶位 11,可以与如前所列之四阶位做对比,也就是:

一、自性行 prak?ti-caryā

二、愿性行pra?idhāna-c. [125]

三、顺性行anuloma-c.

四、转性行avivartana-c.

其中,第一、自性行,是指菩萨尚未有意誓愿发心,而是自性而生的、自然地行善之时期。此时期因为尚未依照自己的自由意志而追求理想,所以还称不上是修行,可说是发心修行以前的时代。第二、愿性行,是切实自觉理想,立下誓愿,发菩提心;所以,相当于前述十住或四位中的第一位─初发心。自此开始了菩萨的修行。第三、顺性行,是随顺最初的发心决心,循序让修行继续增进之实践阶位,所以,明显可见相当于十住或四位中的应行(久发心)。第四、转性行,梵文是 " avivartana-caryā",可译为不退转行,所以,它等同于十住或四位中的不退转。

由以上可知,被认为属于部派佛教大众部中的说出世部的梵文《大事》中,四项中的后三项,与最初期的大乘诸经典中,菩萨修行四位中的前三项完全一致。12 因为在《大事》中,并未提到四行与《大事》本身所说菩萨十地 13 的关系;关于二者成立之先后关系,完全不明确,但是,从部派时代所说的四行来看,最初期的大乘诸经的四位,恐怕是受其影响而作的,因此,在初期大乘中,可能是四位说比十住说先出现,之后才加入其余六位,而成为十住(十地)。此外,在现存般若经中,最早成立的小品系的般若诸经中,只说四位;随后成立的大品系之般若诸经中,除了四位说之外,也叙述十住说,14 由此亦可推测二者之先后关系。

其次,在般若诸经中,除了前述四位或十地(十住)之外,亦说三乘十地。此乃将声闻、缘觉、菩萨三乘的修证分为十阶段。即:15

一、干慧地 ?u?kavipa?yanā-bhūmi(净观地)[126]

二、种姓地 gotra-bh.(性地)

三、八人地a??amaka-bh.(第八地)

四、见地 dar?ana-bh.(具见地)

五、薄地 tanu-bh.

六、离欲地 vītarāga-bh.

七、已办地 k?tāvi-bh.(已作地)

八、辟支佛地 pratyekabuddha-bh.(独觉地)

九、菩萨地bodhisattva-bh.

十、佛地 buddha-bh.

其中,最初的七地是声闻乘,第八地是缘觉乘,第九、第十地是菩萨大乘。在声闻乘中,第一干慧地(?u?kavipa?yanā-bhūmi,之后误作?uklavipa?yanā-bhūmi 净观地)是没有禅定滋润的、干燥的,只有智慧作用之阶位。虽已进入佛教信仰,具足精进持戒,亦修习观佛三昧、不净观、慈悲观、无常等禅定,但是尚未达到根本定,所以依照欲界心之阶位,可能是指《俱舍论》中的三贤位。16 第二、种姓地,巴利佛教称为gotrabhū,是即将成为圣者的前一阶位,相当于《俱舍论》中圣位之前的暖、顶、忍、世第一法的四善根。第三、八人地,是指四向四果圣者之最下位─第八位的须陀洹向之位。这是十五心的见道修习之圣者位,指见惑断除中的住。第四、见地,是指断尽见惑的须陀洹圣位,亦即见道第十六位。第五、薄地,是指欲界所属诸烦恼─欲贪、嗔恚等,变为稀薄的斯陀含果圣位。第六、离欲地,是指完全断除欲界所属之诸烦恼(五下分结)的阿那含果圣位。第七、已办地,是指所作已办,诸漏已尽,梵行已完成的无学阿罗汉果之圣位。此是声闻最高的境地。

[127]三乘十地,若按列举顺序,将之解释为由低逐渐向高的阶位前进,那么缘觉的证悟就比声闻的证悟高,菩萨或佛的证悟又在二乘之上,是最高的证悟。也有记载或列举如此三乘阶位上下的大乘经典。17 但是,在其他的学说,三乘阶位是并列的,并没有将菩萨视为最高位。在这里也有种种说法,例如,从于后所说的,华严十地与三乘之关系来看,声闻的最高位相当于菩萨第五地的极难胜地,缘觉的最高位相当于菩萨第六地的现前地,第七地以上只有菩萨的阶位 18;有时也将前面声闻的七地,依序并列配当菩萨初发心位、顺忍位、无生法忍位、不退转位、断烦恼余气薄位、得五神通位、成就佛位的最高境界。19

如前所述,菩萨十地说或四位说也有种种说法,对于菩萨与声闻阶位之关系也有异说;最后出现的大乘菩萨十地说,为后世所依据而使用的,也就是华严的十地说,此与梵文《大事》的十地说,或者最初期的大乘诸经的十地说(十住说)、三乘十地的说法亦有所不同。但是,它可能是依某种意义,参照以前诸十地说所作。华严之十地,即:20

一、欢喜地pramuditā bhūmi(极喜地)

二、离垢地vimalā bh.

三、发光地prabhākarī bh.(明地)

四、焰慧地arci?matī bh.(焰地)

五、极难胜地sudurjayā bh.(难胜地)

六、现前地 abhimukhī bh.

七、远行地 dūra?gamā bh.

八、不动地acalā bh.[128]

九、善慧地sādhumatī bh.

十、法云地dharmameghā bh.

其中,第五极难胜地相当于梵文《大事》十地中的第七地难胜durjayā,初欢喜地相当于十住的初发心,第八不动地相当于十住的第七、不退转。但是,中国佛教者解释,华严十地是指比前面所说的十住(十地)更高的境界,因此将十住置于最下位,其上置十行、十回向,最上位置华严十地。但是,《华严经》并未如此明确表示。将此作为阶位而明确表示、组织者,是被认为伪经的《菩萨璎珞本业经》21 。该经立十住、十行、十回向、十地、等觉、妙觉等四十二位,又开十住之初位为十信,所以在四十二位之前,置十信而成为五十二阶位。22 此为中国佛教所采用,再配合菩萨修行的三大阿僧只劫说、小乘《俱舍论》等所说的修行阶位等,而全体作说明。如此加以融合而成的阶位说,若是以唯识法相宗学说来表示,则如下所示:

[129]又,天台圆教在菩萨五十二位之前立五品位(五品弟子位),叙述此与天台六即之关系,而说明修行阶位。亦即:

由前二表可知,法相宗等大乘别教,以十地之初地为见道位,从十地开始为圣者位,在此以前为凡夫位;相对于此,天台、华严等大乘圆教,以十住以上为圣者位,十信以前为凡夫位,十信满位之相似即为见道位。可知在这点上,大乘佛教的别教与圆教,对于证悟的阶位说有着很大的不同。23

[130]总之,五十二位等阶位,综合之说在印度是没有的,又,阶位中最初的十信,以及最后妙觉之前的等觉,是中国所作,其余四十一项虽然在《华严经》中也有,但是那些在印度初期大乘时,本来就已经各别成立,例如十住、十地皆是独立的阶位。十住是从初发心及至佛位,十地也是从初发心乃至佛位。因此,将这些融合起来,而立四十或五十位,只不过是屋上架屋,把同样的阶位,在形式上又重复一次罢了,可以说是不具实质的戏论。从这点来看,谈四十一位或五十二位的中国佛教教理学说,可说是超过了实际的体验修习,而做纸上的概念游戏。24

三、禅宗的证悟

[133]如前所述,天台、法相、华严等宗派,对于其教理及修证论,成立极复杂而烦琐的学说,而且,有不少是类似于几乎不可能实现的戏论。为了排除如此宗派的缺陷弊害,直接以实现证悟为目标,标榜教外别传,不立文字者,即是禅宗。

因此,禅宗并没有像宗派成立复杂的修证阶段,而是说“一超直入如来地”。尤其是禅宗中甚为兴盛的,六祖慧能座下的南宗,立直下承当的顿悟说。他们批评攻击神秀座下的北宗禅,据传,慧能由《金刚经》的“应无所住而生其心”一句而入佛门,在五祖弘忍座下,以“菩提本无树,[134]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之偈,接受衣法而成为第六祖。前述之句以及此偈,皆表示修证不二的顿悟。相对于此,由于神秀所提出的“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是渐修渐悟之偈,因此并未契合五祖之意。

但是,禅宗到了后世,也提出种种达到证悟的手段方法,虽然分裂为五家七宗等派,但是顿悟直入之说,则是共同一致的。不过,在教化方便上,有临济的四料简、洞山的五位等说法,后来也用十牛图等等。这些都是把学人修证境界之进展阶段化,使之能从初步低处逐渐往高的境界前进。因此,仍然可以看出若干段证悟。千七百则公案 25 也是显示其通过的进展,或证悟的阶段。

由古来禅匠的实际修行轨迹,即可看出其修行是有一步一步进展的。中国有不少例子,而在我国(*日本),例如:德川初期时代,跟随临济、曹洞诸师学禅,提倡仁王禅的铃木正三(1579-1655)的修证阶段即被详细的记载。根据行业记,他十七岁时,了悟世间无常幻化,不惜生命,希望通达无我的道理,因而有最初的发心。他身为三河(*地名)的旗本武士,参加关原之战、大阪冬之战、夏之战,勇武作战,在生死战场上锻炼舍身之心,勇猛精进,达到同时代专修禅宗之宗师们所不能及的境界。之后四十二岁出家,游历诸方,致力参禅,被禅者或诸宗名僧赞叹为“正悟的活人”。尽管如此,他在五十四岁时,于吉野山感佩舍身之行,了见佛菩萨金刚等像,之后在某晚破晓时分,彻悟“三界众生,如我一子”之佛语而开发慈悲,六十一岁八月二十八日拂晓,豁然开悟,达到洒洒落落的境界。但是,其后仍说自己:“尚未十成”,或“未出饿鬼畜生”。晚年时,则说:“过去一年的行业,不及现在一日的修功”,精进坐禅或念佛

[135]如此,经验了几次证悟,感到自己逐渐向更高的境界前进。对于悟后的修行,他说:26

僧问长养。师曰:“实悟之后,透过严密的修地,达到与佛祖一般的境界,须先禀印可。”尚有超佛越祖 27 之谈。今日佛子,许可何处?我虽未至其境界,但明确见了三世诸佛之境界。纵得真悟,亦非五世十世所成。此惟有洞山老人,穷之已辟五位,永平又谓:“临济德山乃入门底”。有旨哉。

其次是德川中期的盘圭禅师永琢(1619-1690),十四岁时,不明白

《大学》中“明明德”一句的意思,便向儒学老师请教,但未获解决,因此烦恼而入佛门。之后出家精进坐禅,但是因为没有可寻求的老师,所以独自一人努力修行。二十六岁时证悟,体察万事本来不生的道理,多年来的疑问皆获解决。但是,因为没有可以给予证明证悟的宗师,于是离开长崎,[*来到中国],接受中国禅僧道者超元的印可证明。其后之修行亦毫不懈怠,而有几次的开悟。《盘圭禅师语录》云:28

有时曰,余廿六岁时,于播州赤穗野中村庵居时,了悟道理;又,(1)相见于道者,得证明时,以及(2)今日,于其道理,初中后无一毫许之差别。然而于法眼圆明,通达大法,得大自在之事,(1)逢道者之时,以及(2)今日,实有天壤之别。

其次亦谈到,开悟的境界有阶段,如下所云:29

总之,在自己眼未开时,觉得比我高的人、在我之上的人,他是何等境界之人,是彻悟之人,或者未彻悟之人?由于我不能见之故,无法知道此人。眼既开了,例如西山之亮首座,毫厘不差,虽然被称为前方明师之人,今见之则多瞎眼。彼所知者,我悉知之;我所知者,彼不知也。[136]

禅师如此教示,起初我无法首肯。然日复一日,再三听闻,终于深深肯定,[师说]乃最上乘之禅。

又,近代临济宗之祖白隐禅师慧鹤(1685-1768),被认为是五百年

来罕见之英杰,其刻苦修练无以伦比。七、八岁时,在天台寺院听闻地狱之说法,遂发菩提心,十五岁出家,十六岁打破本来面目,十九岁以后,参访各方禅林而有所省悟,二十四岁撞着见性之大事,之后接受饭山正受老人八个月的磨炼,勤奋修行,始彻悟大事,其后亦有数次得悟。他告辞饭山,在二十六岁以前,昼夜热衷于参禅思惟,以致罹患不治之病,后拜访山城白川,深山岩窟中的白幽仙人,受内观法。其后之修炼得悟,彼叙述于《夜船闲话》:30

徐徐归来时,潜修内观,才未满三年,从前之众病,不用药饵,不假针灸,任运除遣。不只治病,从前精进惕励修行亦不得其底之难信、难透、难入底之一着子 31,透根彻底,透得而得大欢喜,大者六七次,其余小悟怡悦、忘舞者不知其数。始知妙喜(大慧宗杲 32)所谓:“大悟十八次,小悟无数”,实不欺我。

附带一提,曹洞宗有所谓的“修证一如”,道元禅师 33 极力排斥为得证悟而坐禅。曹洞宗称临济宗的修行为“待悟禅”或“梯子悟”,十分轻蔑而排斥。但是,道元禅师在自己的修行阶段中,也有几次的证悟。首先是八岁时,因丧母而深感无常,兴起出离之念头。出家之后,十五岁时,对“一切众生皆有佛性”起疑,受荣西禅师之教而有所得悟。二十四岁入宋,依育王山之典座等,知坐禅修行之要谛,于天童山见如净禅师,由身心脱落而得最后之解决。由此可知,禅师本身也有若干次开悟的轨迹。若无证悟的体验,[137]称不上是真正的禅者、真正的佛教者。

因此,道元禅师对于证悟,总是提到这点,而且也劝勉这点。对于只以未来的证悟为目标,而不重视现在投入身心的修行态度加以批评,认为这不过是在修行之外,等待证悟罢了。因此,证悟在客观上是存在的,其例见《正法眼藏随闻记》二:34

若如是求道志切,或只管打坐时,或向古人公案时,若逢知识时,以实志行,再高亦可射,再深亦可钓。不发如是心,佛道一念,截生死轮回之大事,如何得成?若有此心,毋论下智劣根,纵使愚痴恶人,亦必可得悟也。

或者,35

作如是念:今夜将死,明日将死,遇悲惨之事时,即作是念。若能痛切努力,励志迈进,不得悟者,无有是处。不如中中世智辨聪之钝根者,但发至诚之志,速得悟也……唯剩今日,我命存也。未死之前,思先得悟,如是学习佛法者,不会一个人也得不到(人人皆可得到)。

同卷四亦云:36

坐禅自然久后,忽然了悟大事,可知坐禅正门之事也。……见于竹声悟道,桃花明心……花虽年年开,并非人皆得悟;竹虽时时响,亦非闻者悉证道。唯依久参修持之功,得办道勤劳之缘,悟道明心也。

又于《眼藏》“发无上心”云:37

若只闻“发心是一发之后,即不再发心,修行无量,证果一证”,此是不闻佛法,不知佛法,不会佛法。千亿发之发心,必定是一发心之发……坐禅办道,[138]此即发菩提心也。

是说从发心以来,至证得佛果菩提为止,应当千百次发菩提心。随着证悟,菩提心的生起会愈发深刻,因此,每次所发的菩提心,即成为证悟的经过;而证悟中也有许多阶段,其间的力量也有差别。《眼藏》“发菩提心”云:38

发心者,即是初发自未得度,先度他之心,此名为初发菩提心。发此心之后,得遇无量诸佛,承事供养,见佛闻法,再发菩提心,即是雪上加霜。所谓“毕竟”,即成就佛果菩提。若将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与初发菩提心较量,虽说是犹如劫火与萤火之差距一般,但是,发自未得度先度他之心,实无二别。

由此可知,主观性是修证一如,依全根机而发心,初心、后心皆无差别;若客观性来看,则于此是有进展的,境界亦逐渐向上;初心与究竟心之差别,犹如萤火与劫火一般,有着天壤之别。

总之,若从客观性看修证,也就是从?门 39 的立场来看,我们必须一步一步持续三大阿僧只劫百劫的修行;若从主观性看修证,则以自觉为主,亦即从本门 40 的立场来看,修行的每一刹那是他人所无法代替的绝对境界,经常在所谓“随处为主”的自信与自觉之下,使修证一如。镰仓时代的新佛教,不论是曹洞宗,或者真宗、日莲宗,其说法虽不相同,但是都是站在相同的立场,而说时时刻刻全力以赴于念佛、坐禅、经题 41,即可纯一无杂,这就是佛教真正的态度。此态度不只是在日本佛教,在印度、中国的诸经论中,皆随处可见。

四、原始佛教初步的证悟

[139]有关于证悟的一般论述,以上已考察了印度原始佛教、部派佛教、大乘佛教,中国的天台、法相等宗派,以及中国、日本禅宗的证悟问题,不论是以何种形式谈证悟,皆有成立若干阶段。本节则重新详细考察原始佛教的证悟,尤其是初步的证悟。

原始佛教是谈四向四果的修证阶段,其中,理论上理解佛教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的证悟,用部派佛教的用语,称之为见道。在四向四果之上,是指从须陀洹向至须陀洹果。《俱舍论》称为见道十六心,也就是,见道十五心刹那是须陀洹向,第十六心达到须陀洹果,从此进入修道的阶位。成为须陀洹果之后,佛教的信仰确立,能正确地理解世界观、人生观。

如此,一旦成为初步的圣者,才开始断除修惑(习惯性情绪的迷惑)的修道之修行。[140]但是,也有人在得到见道以前,藉由过去波罗蜜等善业,已将修惑断除到某种程度。如此之人,随其已断修惑的程度,在见道之后,直接就证得斯陀含果、阿那含果、阿罗汉果。释尊在正觉以前,因为已断除大部分的修惑,所以在菩提树下,只经见道十六心,以及修道最后的十八心,一共三十四心刹那,就直接得证最高位的证悟—佛果。此称为“三十四心断结成道”。

(一)四证净(由信仰而得证悟)

首先,就以见道之最初入圣的阶段为主,考察原始圣典的记载。在最初的证悟中,有依于信仰者,以及依于理论者二种分别,也就是,在圣者中有“随信行”者(saddhānusārin)及“随法行”者(dhammānusārin)。前者信仰的彻底,也就是证悟,称为“不坏净”(aveccappasāda,梵avetya-prasāda,

新译为“证净”),意指金刚不坏的绝对信仰。不坏净有佛法僧三宝,以及圣者所爱的戒四种。关于此四不坏净(四证净),于《相应部》的预流相应中,列举四法云:“成就四法,解脱地狱、饿鬼、畜生三恶趣。”42 又云:“成就预流,堕[恶趣]为灭法,决定至等觉(最上证悟)。”43

由此可知,若得四证净,成为预流(须陀洹),即不堕地狱、饿鬼、畜生等三恶趣,也就是“不堕法”(不堕恶趣者),将来必定达到最上之证悟(正觉)。因不从正法退转,故又称为“不退转”;因注定、决定趣向正觉,故又称为“正性决定”。因此,得四证净者,又称为不堕法、不退转、正性决定、预流等。

关于四证净的内容,经云:

诸比丘!于此有圣弟子对佛成就证净,所谓“彼世尊乃应供、正遍知(正等觉)、明行足、善逝、世间解、无上士、[141]调御丈夫、天人师、佛、世尊”。[其次]对法成就证净,所谓“法乃为世尊所善说、可现见、无时间性(超越时间的永恒真理)、来见(来见而可证实其真理)、引导(正确引导人们趋向理想者)、智者可自知者”。﹝其次﹞对僧成就证净,所谓“世尊弟子众,是妙行者、真行者、应理行者、和敬行者、四双八辈者,彼等应受信者所尊敬、供养、恭敬、合掌,为世间无上之福田”。其次,成就“不败坏、不切断、无斑点、无杂色、不拘束、为识者所赞赏、不执着、能引起禅定的、为圣者所爱的戒”。44

也就是说,对于佛,深信佛具足十号功德,其人格最尊无上,是佛教的始祖。对于法,深信佛的教法在任何时代、任何地区,对于任何人,皆是有益、普遍而正确的真理,必定能引导人们达到证悟。对于僧,坚信僧是善于累积修行,具有作为信仰指导者的实力,是和合团结的四双八辈(须陀洹向乃至阿罗汉果)之圣者,是值得接受世人尊敬供养的无上福田。对于戒,不仅深信戒为诸圣者所爱,是无缺陷、污点,完美无缺的,而且坚守其戒,绝对不犯;能将戒和信仰一同自然地融入日常生活中,即使没有特别持戒的意识,也完全不会犯戒,自然就能持戒。也就是说,由于得到四证净,对于三宝,能彻底皈依信仰,同时,也能养成绝对不犯或不破杀生、偷盗、邪淫、妄语、饮酒等戒的习惯。因为绝无破戒、无惭的恶行,所以绝不会堕于三恶趣,也不会从此圣位退转为凡夫。

在长部经的《大般涅槃经》提到,佛居住在那陀村(Nātika)的炼瓦堂(堂)期间,有一次,阿难代替许多人向佛请教,此地的弟子或信者们死后的命运,佛一一回答之后,感到要一一回答这样的问题太过繁复,[142]于是就为大家说任何人都能自己做判断的“法镜之教”(dhammādāsa-pariyāya)。这里所说的“法镜”,即是真理之镜。因为照这面镜子时,即能正确无误地判断。具足法镜的弟子,大概就能预知自己“地狱尽、畜生趣尽、饿鬼道尽(恶趣堕处尽),自己是须陀洹、不堕法,将来必定成正觉”了。这法镜的内容即是在说四证净。45

(二)得法眼(由理论而得证悟)

以上所述,是由信仰而达到初步的圣者位;其次就根据经典来考察,由理论上理解四谛等道理而得到初步的圣者位。关于这点,本章第一节已经简单介绍过了。也就是,五比丘、耶舍、舍利等人,达到第一段圣者位的情况。他们由于听闻四谛的教法或“缘生偈”,而得法眼(佛教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耶舍的情况是依次第说法而得法眼,这有定型式的说明,亦即:

世尊为坐在一旁的善男子耶舍次第说法。(1)先说施论、戒论、生天论,[(2)其次]说诸欲是过患、卑贱、杂染,[(3)再其次]说出离(离欲)生多功德。当世尊知道善男子耶舍的心纯真而柔软,远离障盖而欢喜、明净时,[(4)开始]为他说明诸佛最胜说法—苦集灭道[四谛]。犹如除去垢染而变得洁白的布,[将它拿到染房染色],能完全吸进染色一样,同样地,善男子耶舍[以明净的心听闻四谛,于是]立刻生起所谓“一切集法,皆即此灭法”远尘离垢的法眼。46

在此稍加说明以上之引文。首先,所谓“次第说法”,是指为了让弟子信众的信仰或智慧之境界逐渐有进展,[143]而从初级的教法,到高深的教法,按照次第顺序而说法。例如前述的情况,是(1)先说施、戒、生天三论;(2)其次说欲(心的执着)有何种过失、缺点,是卑劣且污秽的;(3)再其次说离欲(远离执着),是如何生多功德利益。(4)当弟子信众的心因而变得纯真得像一张白纸时,就开始为他说四谛的教法。因为是用远离执着、去除先入为主的纯真之心来听闻四谛,所以能正确地理解,因而得到理解佛教世界观、人生观的智慧之眼—法眼,达到最初的圣位。

在前述之文中,次第说法是到四谛说为止,但是就像前面第一节所介绍过的,[*释尊会]再为得法眼者,说观法之五蕴无常、苦、无我的《无我相经》,让他能在静处思惟此道理,进而得到最高的证悟。

如此,根据对方信仰或智慧的程度,依序变换说法的内容,此即是次第说法。释尊的教化方法有二种:一、次第说法(anupubbi-kathā);二、一乘道(ekāyana-magga)。所谓“一乘道”,就是从凡夫初位,到最高位(阿罗汉或佛陀),只以同样的说法而贯彻之。用禅门做比喻,看话禅 47 中,将千七百则公案,由易到难,分为几个阶段,令其渐次的通过者,即相当于次第说法;默照禅 48 中,贯通初中后,以修证一如而默默地坐禅,可视为相当于一乘道。

在前述次第说法中,所谓施、戒、生天三论,即是业报说。善恶业必定会有与之对应的果报,这在佛教以前的奥义书中即已论及,虽然此说在当时的印度已被承认是适当而合理,但是,似乎仍有不少不知因果业报,或者否定善恶、拨无因果,怀有唯物论或虚无主义等邪见之人。

释尊教示人们佛教时,在进入佛教本来的学说之前,首先为说通俗的业报说。[144]亦即,若能布施财物给穷困的邻人、宗教师(施论),遵守不杀、不盗、不邪淫、不妄语等戒律,过着有道德的生活(戒论),来生必定生天,得到幸福(生天论);反之,也意谓着,若悭吝财物,贪求独占而不布施、过着破戒无惭不道德的生活,来世必定堕于地狱、饿鬼、畜生等恶趣,遭受不幸。

唯有依于明白因果的道理,远离邪见,才能开启正眼,过着光明磊落的生活。在三论之后,则为说欲的过患,及离欲的功德。所谓“欲”,即感官之欲,是本能性的官能欲求。此欲求必定伴随着执着,产生与他人之间的不和、嫉、诈欺、斗争等等,生起苦恼。世间的悲剧即多起因于执着的欲求。因邪见而造恶业,或者官能的欲求,皆是由于以自我为中心的执着。因此,若远离邪见,正确了知因果,远离官能的执着欲求,即能摧破以自我为中心的坚固心壳,去除自他的心之障碍,与他人融和,具有纯洁而柔软的心。

在后来的大乘佛教中,亦多说舍弃我见,忏悔其心。原始佛教虽然不太提到忏悔,但是,在明白因果道理,反省过去的恶业之时,必然也会生起忏悔的心情,因此,这种自我发露,毫无私心的柔软、明净、清白之心,与忏悔的心情是相同的。

在前面之引文中,将这种心的状态比喻为去除污垢,被漂白成洁白的布。如同染布人可以随心所欲,将洁白的布染成任何颜色,同样地,当对方的心柔软、明净、清白时,佛陀才为说佛教独特的四谛。因为对方已离先入为主的观念,其心已空,所以能够如实正确地理解四谛的教法。若是对方的心充满邪见,因偏见而固执,佛陀再怎么为他说真理,他也不能如实地接受。不是完全拒绝,就是因有色的眼镜,而偏颇地接受。为了避免产生如此的危险,佛陀才先以次第说法,让对方的心变得柔软、明净。对方因此而能正确地理解四谛,获得[145]“一切生法,皆即是灭法”的法眼。

所谓“法眼”,即是对真理(法)的智慧之眼,亦即远尘离垢的清净。其内容即说明“依于原因理由而产生者,必定会因其原因理由的消失而消灭”之意义。此与前述“缘生偈”之意义相同,不过是简单叙述缘起道理而已。亦即,若能理解四谛的道理,即能理解缘起的道理。这是由于四谛与缘起是相同的,皆是教示佛教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的缘故。

那么,何谓“法眼”?因为得法眼即称为“现观”,所以,下一节即拟说明现观之法眼。

五、现观

现观的原文是 "abhisamaya",它是由 "abhisam-i" 所形成,动词是 "abhisameti",名词是 "abhisamaya"。根据PTS的《巴利辞典》,此语的意思是“完全地理解”、“洞见”、“了解”、“实解”、“明确地理解”、“彻见”等,F. Edgerton的佛教混合梵语辞典(BHSD)亦大致相同。此语的复合语,在巴利语中有dhamma-abhisamaya(法现观)、attha-abhisamaya(义现观)、[146]sacca-abhisamaya(谛现观)、catusacca- abhisamaya(四谛现观)、ariya-saccānam abhisamayo(诸圣谛之现观)等,梵语亦大致相同。

根据前述之复合语,现观的内容包括法(真理)、义、四谛等,表示正确地、理论性地正确理解、彻见社会人生的真理、意义。现观一词是玄奘的新译,汉译阿含经中则是旧译“无间等”。无间等之译语,或许是无间(abhi)等(samaya),但是这并不是很合适的翻译,无间等之汉语,其意义一般也都完全不明确。无间等之用例见于汉译《杂阿含》卷16,430经

四圣谛未无间等者,当勤方便,学无间等。49

卷15,396经

所有集法,一切灭已,离诸尘垢,得法眼生,与无间等俱,断三结。所谓:身见、戒取、疑,此三结尽,名须陀洹,不堕恶趣法,必定正觉。趣七有天人,往生作苦边。50

根据以上的经文,可知若能在理论上理解四谛或缘起的道理,即得远尘离垢的法眼,达到现观,证得最下位的圣者─须陀洹。又如前一节所介绍,信仰彻底之后,也能得四证净,证须陀洹,脱离恶趣,决定成正觉。可知与得不堕法、不退转、正性决定,而后得法眼之结果是相同的。由此可看出,不论是依于信仰或理论,一旦成为最下位的圣者,至少具备了下列五点:一、法眼生,二、三结断,三、证得须陀洹,四、决定不堕恶趣─不堕法,五、必定成正觉─正性决定。[147]由于此五项有必然的密切关系,若说明其中一项,一定也包含其余四项,虽然如此,以下仍拟依序一一检讨。

【一、得法眼】首先,第一项,所谓“法眼”(巴dhamma-cakkhu,梵 dharma-cak?u),如同多次所述,乃理论性理解佛教的真理─正确世界观、人生观的智慧之眼。其内容即“一切集法,皆即此灭法”之缘起道理。要言之,确立佛教的世界观、人生观,成为初步的圣者,至此才可算是真正的佛教者(佛教徒)。因为佛教者(佛教徒)的自觉或自信,是藉由得法眼而开始得到的。

【二、断三结】第二、所谓“断三结”,是断身见、疑、戒取三种烦恼。此三结若不断除,则无法得法眼,不能称为真正的佛教者(佛教徒)。以下就简单说明三结。

第一、身见(巴sakkāya-di??hi,梵satkāya-d???i)又译为“有身见”、“萨迦耶见”,是将自己的身心,视为永远不变的实体的有我之见。将自我视为实体,或者认为灵魂不灭,皆属此见。此与佛教的根本命题─“诸法无我”的说法背道而驰,将诸法视为实体,对自我及我所(所有物),亦即我我所,持有常住之见,只要执着于此二者,就绝对无法得到佛教的证悟。首先必须了知无我、洞彻无我,不执着我我所。不论是大乘佛教的根本─《般若经》的皆空思想、八宗之祖─龙树菩萨《中论》八不中道的空无我说,或者中国禅宗的无念、无想、无忆、无心等思想、身心脱落或打破漆桶 51,皆是说明去

除自我之见。由此可知,佛教最重要的事情,即是空无我、无所得。因此,成为圣者的首要条件,即是舍离身见。

其次,所谓“疑”(巴 vicikicchā,梵 vicikitsā),是怀疑善恶业、怀疑善恶之果报,怀疑因果道理、怀疑三世的存在。其中,否定因果业报或否定三世的邪见,也应该被看成属于疑的范围之内。邪见的去除,[148]是藉由理解或实践次第说法的最初者─施、戒、生天三论而得的,此点已于前述。只要相信因果业报之说,必然能除去邪见或疑。

初步的圣者已相信三世因果,又因为进一步在理论上理解缘起的道理,所以对社会人生正确的活动,绝对不会否定、怀疑,或无知。从这点来看,初步的圣者已断疑结。

附带说明,禅宗有所谓“起大疑小疑,得大悟小悟”之说,在这种情况下的疑,与前述之疑是绝然不同的。前述之疑,是应该被除去的,不是向上、具建设性的;而禅的疑则是向上、具建设性的疑念,是能使人朝向理想的原动力,是理性的良心之声。在此意义之下,二者完全不同。

其次,所谓“戒取”,详细称为“戒禁取”(巴sīlabbata-parāmāsa,梵?īlavrata-parāmar?a)或“戒禁取见”。前述之身见是将存在视为实体的常住之见,但是佛教并不认为有形而上学的实体或本体,所谓存在,只不过是站在常识性的立场,承认有我们经验所得之现象的存在。原始佛教所说的一切存在─五蕴、十二处、十八界等,皆是指此含意的常识性经验之现象界。因此,像身见那样的本体论,是不为佛教所采用的。

其次,包括邪见在内的疑,因为怀疑或否定善恶业及其果报,所以对于现象界的活动,怀疑因果法则,或者加以否定。但是,现象界的活动绝非偶然的无秩序,必定具有规则性的因果关系。之所以见似偶然,是由于不加精密考察因果关系的缘故。只要如实考察现象的活动,那么在这当中,不论是在物理性的、心理性、社会性,皆可看出依于因果关系的现象活动之法则,邪见或疑因此也就没有产生的余地了。

被现观所断除的疑,与其说是一般广泛的因果关系者,不如说是有关所谓因果业报的道德、宗教的[149]疑或邪见。此意义的疑或邪见称为“无因无果说”。而所谓戒禁取,是指虽然承认因果业报的法则,但是对于其因果关系有错误的见解。也就是,虽然是“有因有果说”─承认现象间的因果,但是,并不知道其中的正因正果,将邪因邪果误认为是正因正果,此即是戒禁取。从语义来看,“戒”是戒律,“禁”是禁制,是指立誓一生过着与狗相同生活的狗戒,或者模仿象的象戒。这在印度,是一种宗教家们作为生天解脱之道的实修法。此时作为实践的戒禁,绝对不是解脱的正因,但是却被认为是解脱生天的原因,因此,像这样的错误主张或实践的邪因邪果说,称为戒禁取。

在《俱舍论》等中,广泛地解释戒禁取,将之分为非因计因的戒禁取,及非道计道的戒禁取二大类。前者是将不是原因的,认为是原因,是错误的因果关系;迷信、不合理的想法,皆属此所摄。后者是将非理想之道,认为是道,是在实践方面的错误因果关系,它把不是解脱的方法,看成是正确的方法而去实践。例如:狗戒、象戒、沐浴或苦行等等,皆属此所摄。

由以上诸点可知,为何成为真正的佛教徒,亦即最下位的圣者,必须断除身见、疑、戒取三结的原因了。因为只要有这些错误的见解,就不能称为是真正的佛教徒。但是,根据《俱舍论》等,认为见道所断除的烦恼,是理论性的迷惑─见惑(迷于理之见惑)。由现观而得法眼者,即是断除此见惑。

在《俱舍论》等中,对于见惑,除了列举贪、嗔、痴、慢、疑之外,也举出恶见,包括身见、边见、邪见、见取、戒禁取等五见,而此五见与现观所断之三结,二者是否有所不同?由于《俱舍论》的见道与原始佛教的现观,皆是指同一个证悟,所以,所断除的五见或三结,并非是不同的两个东西。因此,可以看成三结中包括了所有的五见。

例如,五见中的身见、边见,可视为包含在三结中的身见,邪见包含在疑之内,见取、戒禁取包含在三结中的戒禁取之内。[150]五见中的边见,是指断见、常见,这是认为本体实体是常住(常见)或断灭、虚无(断见),因为是以本体之有无断常为问题,所以从属于本体论的观点来看,可将它归入身见的范畴。其次,邪见为疑所摄,如前所述。所谓“见取”,是将其余四见误认为正确的说法,皆与见有关,所以可暂且看成属于戒禁取所摄。

由以上可知,三结与五见,在内容上并非有所不同。被现观所断除的见惑,又称为“利使”,是锐利的烦恼,由于其错误的理解,可以被立刻除去,所以见惑可在十六心刹那的短时间之内被顿断。但是,诸部派之间,对于现观的断惑,则有顿断及渐断之种种异说。52

【三、须陀洹】所谓“须陀洹”(巴sotāpanna,梵srotāpanna),又译为“预流”,是指参预入流,进入圣者之流。亦即最初达到圣位者,即是须陀洹。在阿含经中,也有不用“须陀洹”,而用“极七返”(巴sattakkhattuparama,梵 saptakrtva-bhava-parama)者。所谓“极七返”,是说即使是最下位的圣者,最多只要七次轮回转生于人间及天上,之后必定脱离轮回,决定成为最高的圣者。就如同“不堕法”,是圣者决定不堕恶趣,必定生于三界的善趣,而此极七返则是指最多七次停留在轮回界,不会超过七次以上。53

附带一提,须陀洹有往返人天界轮回只剩七次,乃至四次等种类。如同斯陀含(巴sakadāgāmin,梵sak?dāgāmin),又称为“一来”,本来是指往返人天界之轮回只剩一次,再来一次轮回界,即可得到最高的证悟的圣者之意;但是,后世也提出三次乃至一次(三次称为三生家家,二次称为二生家家,一次称为一种或一间)投生于人天等之数种斯含果的说法。又如三果,又称为“不还”,是不再轮回此世,而后世也提出在中有,乃至前往上二界途中就[151]得漏尽等之七种不还的说法。54

得到最高证悟的佛陀或阿罗汉,纵使是处于三界的世间,但是因为已完全不受业报所系缚,所以是处于游戏三界的出世间状态,既不住生死,亦不住涅槃,为救济众生而继续兴慈运悲。从如此的圣者阶段来看,须陀洹只不过是第一步罢了,还是不圆满的境地,虽然如此,由于已断三结等,脱离凡夫的境地而进入圣位,所以也有与世俗的立场完全不同之处,因此,才被称为“圣”、“无漏”或者“出世间”。须陀洹虽然断尽见惑,但是习惯性、情意的烦恼─修惑并未完全断除,所以在这阶段,无漏的要素相当少。55

【四、决定不堕恶趣】通达现观者,由于绝对不会堕于地狱、饿鬼、畜生等恶趣,所以称之为“不堕法”(巴avinipāta-dhamma,梵 avinipāta-dharma)。不堕恶趣的原因是由于完全舍离恶业之故。此位之圣者因为得到四证净,依于戒证净,便能绝对自然持守戒律,无所违犯。对于信仰或禅﹝*定﹞若能彻底者,一定会得到戒证净,绝不会有破戒无惭之行为。所以,有所谓﹝念佛者﹞无妨碍念佛之恶﹝业﹞,或者习禅者没有必要刻意持守戒律,也是这个原因。若是念佛者或习禅者破戒、做出不道德的行为,则表示其念佛或禅定尚未彻底。对真正的佛教徒而言,已如此完全解决伦理道德的问题;所以将道德与信仰或禅定分开处理,或者缺乏佛教伦理道德思想或意识的人,其实并未充分理解佛教。不论是在政治界、经济界,或者其余一般职业的人,若真正彻底信仰佛教,绝对不会造诸恶业,而且能使世间日常生活得到净化。而佛教的理想─净佛国土,也唯有当社会上所有的人,都成为如前所说的真正佛教徒,才有办法达成。

【五、必成正觉】由于作为恶趣之因的恶业皆已去除,三结亦已断除,此圣者的思想[152]或行为,皆朝着理想正确地迈进,因此必定能成正觉。此称为“正性决定”(巴sammatta-niyata,梵samyaktva-niyata)。也就是,通往正觉的正确路线既已确定,只要向着此路前进,毕竟能到达目的地,可说是“不退转”56、信心决定。在净土信仰中,往生净土即意含着正性决定,此乃信心决定,亦可称为“入正定聚”。

关于现观,后世佛教有种种的论说,在此省略不谈。57

六、现观以后的证悟

[155]前二节已大致说明了作为最初重要证悟的现观及其内容。在现观之后的修道阶段,即一步一步地断除种种的修惑。[156]根据《俱舍论》,修惑以贪欲、嗔恚、愚痴(无明)、慢四种为最大,“贪欲”包括欲界官能性的五欲等所组成的欲贪、色界味定等禅定的欲求─色贪,以及无色界愿求奢摩他的寂止虚无等无色贪三种类别。“嗔恚”只存在欲界,不存在于上二界。这是因为在禅定状态中,没有愤怒的缘故。无明是一切烦恼中,最为根本者,所以也最根深蒂固;“慢”是以自我为意识的自我中心者,所以只要我执未断除,就仍存在禅定中。

关于前述修惑的根本四烦恼,及其在修道中的断除情况,首先,斯陀含果能断除一部分欲界的修惑,令之稀薄;阿那含果则完全断除欲界修惑的欲贪及嗔恚。由于欲界烦恼被完全断除,所以阿那含不再来欲界(六欲天及人界)轮回,故称为“不还”。到阿那含为止,未必需要有禅定。因为作为欲界之善的施、戒若为无漏,则可到达阿那含。但是在此之后,由于必须断除上二界的烦恼─色贪、无色贪,所以必需要有色界定、无色界定等禅定。到达最高的阿罗汉果时,通达一切的禅定,进一步也需要有禅定的应用─三明、六通的神通,以作为化他之用,一切烦恼也被断尽,而得漏尽通。

从原始佛教以来,烦恼即有五下分结、五上分结二种。所谓“五下分结”,是在下分─即欲界所断除的烦恼,是指身见、疑、戒取、欲贪、嗔恚这五种。其中,身见、疑、戒取是在须陀洹向的见道所断,欲贪、嗔恚则于阿那含时全断,这些皆已如前所述。其次,“五上分结”相当于阿那含以后所应断除的上二界的烦恼,以及其余一切烦恼,不过主要是列举色贪、无色贪、无明、慢、掉举五项。其中,前四项已如前述,最后一项“掉举”,部派佛教等以之为根本烦恼。由于掉举会妨碍禅定,所以不得禅定即无法证得阿罗汉,可能由于这个原因,才将掉举列为上分结。但是,因为上分结有色贪、无色贪,所以并没有必要将掉举特别列举出来。[157]因此,《俱舍论》将掉举列为大烦恼,并未加入根本烦恼中。在唯识说中,掉举也只不过是随烦恼而已。

见惑的情况是如此,但是,在断除修惑各个阶段的证悟中最为重要,乃至在任何情况皆是最重要的,即是破除我执。因此,在原始佛教中,也提出应当观察五蕴的无常、苦、无我,以作为修道的坐禅观法。从最初的凡夫位时代,乃至最高的阿罗汉位,贯通各阶段的一乘道所提出的四念处观之修习,其观察身、受、心、法的不净、苦、无常、无我,也是为了体证无我。58 又,原始佛教修习位的课题─空、无相、无愿三解脱门(又称为三三昧),也是为令证得空无我。

禅所强调的“无”,念佛所提倡的“绝对他力”,皆是为令舍弃自我的考量。只要存有自我的情识,就绝对无法得到证悟。但是,舍离自我执着是极为困难的事。因此,禅的证悟需要十年、二十年的修行。以自我为中心的第七末那识,本能性地根深蒂固存在于内心深处。去除自我的执着,非得在内外一切平等视之的平等性智完成,也就是佛果位时方能做到,这也说明了其舍离的困难程度,及最后证悟的不易。可知脱落身心,打破漆桶相当困难,若非舍弃身命的觉悟,是无法得到此境地的。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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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Vinaya, i, p. 11(南传3,21页),Sa?yutta, v, p. 423(南传16下,342页)。

2 Vinaya, i, p. 14(南传3,26页),Sa?yutta, iii, p. 68(南传14,107页)。

3 Vinaya, i, p. 17(南传3, 30页)。

4 Vinaya, i, p. 40(南传3, 73页)。案:另参“诸法从缘起,如来说是因

;彼法因缘尽,是大沙门说”(大23,1027c);“诸法因缘生,是法说因缘,是法因缘尽,大师如是说”(大25, 136c)。

5 Majjhima, i, p. 500f.(南传10, 338页)。案:《杂阿含经》卷34(大2, 249c6):“时尊者舍利弗,住于佛后,执扇扇佛。时尊者舍利弗作是念:‘世尊叹说于彼彼法断欲、离欲、欲灭尽、欲舍。’尔时尊者舍利弗即于彼彼法,观察无常、观生灭、观离欲、观灭尽、观舍,不起诸漏,心得解脱。”

6 所谓“示转”,即“无师独悟:‘此是苦圣谛……此是苦集圣谛……此是苦灭圣谛……此是苦灭道圣谛’,而生眼、智、慧、光明”,表示理论上如实理解四谛的道理。所谓“劝转”,即“无师独悟:‘此苦应被遍知……集应被舍断……灭应被作证……道应被修习’,而生眼、智、慧、光明”,表示四谛各自能被遍知、舍断、作证、修习,累积其实践体验。所谓“证转”,即“无师独悟:‘此苦已被遍知……集已被舍断……灭已被作证……道已被修习’,而生眼、智、慧、光明”,表示四谛已各自被遍知、舍断、作证、修习完毕。(参原书p. 123)

7 关于四向四果,参考第四节、第五节等。对于小乘的位阶说,请参考本节中,法相教理学说的大小乘对比之位阶表。

8 十地(十住)之名,出自《诸佛要集经》上(大17, 760b以下)、《六十华严》8

(大9,445a以下)、《八十华严》16(大10,84a以下)、《菩萨本业经》十地品(大10, 449c以下)、《菩萨十住行道品》(大10, 454c以下)、《菩萨十住经》(大10, 456c)、《菩萨内习六波罗蜜经》(大17, 715a以下)、Ga??avyūha, p.94 等。不完整的形式则出自《十住断结经》(大10, 967以下)、《菩萨璎珞经》(大16, 12以下各处)。列举其中一部分的则有《惟日杂难经》(大17, 605a)。又,因为在部派佛教所说的十地中,也将此十住考虑进去,所以,或许大乘采用了最初部派之说法。关于这点,参见下一注解。并参见水野弘元“菩萨十地说之发展”(《印度学佛教学研究》2, 63页以下)、同“大乘经典与部派佛教之关系”第二、十地说之开展(宫本正尊编《大乘佛教成立史研究》276页以下)、山田龙城《大乘佛教成立论序说》256页以下。(参原书p. 130)

9 十住地之名称,与注13(日文原本的注7)中的梵文《大事》之十地说有关,例如:《大事》的第八地janmanide?ā 相当于十住的第四生贵住janmaja;《大事》的第九地 yauvarājyatā 的名称,与十地的第九法王子住的名称一致;《大事》的第十地abhi?ekatā,也与十住之第十灌顶相同。所以,可能是在其影响之下而成立的。此外,大乘也可能采用部派佛教时代某个部派所说的十住。因为,在《过去现在因果经》1(大3, 623a)有云:“功德满足,位登十地,在一生补处,近一切种智”,“十地”一词或许是来自第十地的一生补处(灌顶)之名称。又,《佛本行集经》6(大3, 682b)有云:“从一地至一地,是法明门,灌顶成就一切智故。灌顶地,是法明门,从生出家,乃至得成就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故”此亦似乎是在十地说中,称最高位者为灌顶地。说一切有部的《修行道地经》7(大15, 230b)云“初发意,超至深慧阿惟颜……”(案:原经文为“发意菩萨,超至深慧远阿惟颜”),此亦存在着十住或本文后面所说的四位说。(参原书p. 130)

10 四位说出自《道行般若经》8(大8, 465a)、《大明度经》5(大8, 501a、b)、《小品般若经》8(大8, 575a)、《放光般若经》15(大8, 101c、102a)、《大品般若经》19(大8,358c、359a)、《大般若经》诸处、《文殊师利问菩提署经》(大14, 435b)、《文殊师利问菩提经》(大14,482b)、《伽耶山顶经》(大14, 485a)、《象头精舍经》(大14,487c以下)、《大集经》10(大13, 69a)等。参见注8文中的水野之书、山田之书244页。(参原书p. 131)

11 《佛本行集经》1(大3,656c):“诸菩萨等,凡有四种微妙性行。何等为四?一、自性行,二、愿性行,三、顺性行,四、转性行。云何名为自性行?若诸菩萨本性已来,贤良质直,顺父母教,信敬沙门及婆罗门,善知家内尊卑亲疏,知已恭敬承事无失,具足十善,复更广行其余善业,是名菩萨自性行。云何名为愿性行?若诸菩萨发如是愿:我于何时,当得作佛,阿罗诃三藐三佛陀,十号具足,是名菩萨愿性行。云何名为顺性行?若诸菩萨,成就具足六波罗蜜,何等为六?所谓檀波罗蜜,乃至般若波罗蜜,是名菩萨顺性行。云何名为转性行?如我供养然灯世尊,依彼因缘,读诵则知,是名菩萨转性行。”Mahāvastu, i, p. 1; p. 46f.; p.63。梵文之说明省略。(参原书p. 131)

12 参见久野芳隆“华严经的成立问题”(《宗教研究》新7-2,100页)。

13 梵文《大事》的十地(Mahāvastu, i, p. 76; pp. 78-193)是:一、难登 (durārohā),二、结慢 (baddhamānā),三、华饰 (pu?pama??itā),四、明辉 (rucirā),五、广心 (citta-vistarā),六、具色 (rūpavatī),七、难胜 (durjayā),八、生缘 (janmanide?ā),九、王子位 (yauvarā-jyatā),十、灌顶 (abhi?ekatā)。山田,前所列书268页。(参原书p. 131)

14 参见山田,前所列书215页、249页,水野,前所列书279页,以及注8。

15 参见山田,前所列书271页以下。但是,该书将最初期之般若经典所出现的十地,与三乘十地视为相同,这点与笔者意见相违。

16 三贤位是指五停心观、别相念住、总相念住。关于这些以及以下之说明,参见于后所说的法相教理学说中,菩萨四十一位与小乘阶位之对比表。(参原书p. 132)

17 《菩萨璎珞经》8(大16, 73a以下)中,于修行阶位中,提到:起七宝塔、受持五戒、五通、十善、四无量心、四禅等修习,其次达到声闻四果,其次成为辟支佛,之后列举菩萨的十住地行。(参原书p. 132)

18 《七卷楞伽》7(大16, 632a)云:“远行与善慧,法云及佛地,皆是佛种姓,

余悉二乘摄”,是说在六地以前,是二乘的境地;七地以上只有菩萨、佛乘的境地。

又,由于第五极难胜地是修习四谛之阶位,因此,由四谛而证悟的阿罗汉,是以第五地为最上位。第六现前地,是修习十二缘起的阶位,因此,由十二缘起而证悟的缘觉,是以第六地为最上位。如此的看法,在大乘佛教中,似乎十分盛行。接着,第七地是菩萨自利(自我完成)的阶位,八地以上则纯粹是利他行之阶位。圣德太子于《胜鬘经义疏》(大56, 2b)中,称七地为自分行,八地以上为他分行。(参原书p. 132)

19 《大智度论》75(大25,585c以下),于干慧地乃至已办地七地,规定并说明各声闻及菩萨之阶位。

20 谈华严十地的经论,以《十地经》(《华严经》十地品)为代表,因为相当多,所以在此省略其典籍根据。参见山田前列书277页以下。

21 《菩萨璎珞本业经》上(大24, 1011b)。

22 同上(1011c);此外,《梵网经》上(大24,997c)的坚信忍中十发趣心、《仁王经》上(大8,826b)的习种性十心亦与梵网的十信类似,但是项目多少有异。谈五十二位等之阶位的此三经皆不是翻译之经,而是在中国成立的伪经。

23 别教大乘之说法,在印度佛教经论等中,已有所列举。例如,在《大乘庄严经论》12(大31,650b)中,叙述菩萨十地及佛地,与声闻四果的关系,云:“菩萨有四种果,一者,入初地时,生如来家,是须陀洹果;二者,于第八地中,而得授记,是斯陀含果;三者,于第十地中,而得受职,是阿那含果;四者,佛地,是阿罗汉果。”详见《成唯识论》9(大31, 48b以下)及同《述记》9末(大43,556b以下)。别教说、圆教说,例如参见《天台四仪》(《谛观录》)。圆教说之思想本源的印度典籍根据不明。(参原书p. 132)

24 天台智者大师称自己的境界是五品弟子位,也就是观行即位,尚未达到十信位。并说其师慧思是十信位的六根相似之境界。从天台说来看,二者皆是内凡位,连最下之圣位亦尚未达到。因此,在距离十地或佛位还有一段遥远的距离的情况下,谈这些圣位,或者谈达到圣位的修行方法─十乘观法,这是天台所没有体验的境界,对一般人而言,更是不可能实现的,所以纵使说了这些,也是与实际修行无关的。又,华严宗虽然未必坚持这些阶位说,但是,其学说也叙述佛果位的境界,所以,这也是一般人所不能实现的理论之说。因此,谈实际信仰或修行的三阶教、净土教、禅宗等的兴起,可说是为了避免如前所述之宗派家,无用而烦琐的教理,或复杂的阶位说之弊端。(参原书p. 132)

25 案:“千七百则”乃泛指禅宗无数则公案。“一千七百”并非实数,系根据景德传灯录中所载之一千七百零一人之传法机缘而来。《佛光》p.2。

26 《二(仁?)王禅祖铃木正三道人全集》12页。

27 案:超佛越祖:禅林用语。又作杀祖杀佛。意为超越佛祖之究极境界;即不执着任何事物,达绝对自由之心境。《佛光》p.5281。

28 岩波文库本《盘圭禅师语录》118页。

29 同124页以下。

30 《白隐禅师法语集》96页以下。

31 案:“一着子”,禅林用语。本为围棋用语,引申为“一件事”之谓。乃禅僧对于佛法某一教理与修行之譬喻。如“向上一着,千圣不传”一句即是。[碧岩录第六则]《佛光》p.72。

32 案:大慧宗杲,(1089~1163)宋代临济宗杨岐派僧,字昙晦,号妙喜,又号云门。师辩才纵横,平日致力鼓吹公案禅法,其禅法被称为“看话禅”(即以考察公案、话头而求开悟之禅法),此与宏智正觉之“默照禅”相辉映。晚年,座下恒数千人。孝宗归依之,并赐号“大慧禅师”。遗有大慧语录、正法眼藏、大慧武库等书。《佛光》p. 881。

33 案:道元禅师,(1200~1253)日本曹洞禅之开祖。又称永平道元。贞应二年(1223),与明全相偕来宋,之后与长翁如净相见,豁然大悟,抖落从来所疑,得如净之印可。归返日本后,创建永平寺,大扬曹洞禅,提倡“只管打坐”之实践法门,后人称其禅风为默照禅。并撰着正法眼藏九十五卷、永平清规二卷、学道用心集、永平广录十卷、普劝坐禅仪、随闻记等。世寿五十四。《佛光》p. 5622。

34 《曹洞宗全书》“宗源”下213页a。

35 同215页a以下。

36 同227页a。

37 《曹洞宗全书》“宗源”上444页a。

38 同516页a。

39 案:门与本门(本段后文所提),为天台大师智顗所立。本,谓久成之本地;[迹-足+逃-兆]?,谓近成之垂?。即指实体与其影现。本门,谓如来于久远之往昔即已成道

(久远实成之本佛),以显示佛陀之本地、根源、本体之说,故谓之实体;?门,指新近示现之佛陀(伽耶始成之身),以显示本佛为教化众生而自本地应化垂?之说,故谓之应?、影现。《佛光》p. 1965。

40 见前一注解。

41 案:日本日莲宗特取法华经之题号“妙法莲华经”五字,冠以“南无”二字,而成“南无妙法莲华经”七字,称为题目;并主张唱诵其题目,末法众生即可成佛。《佛光》 p.6650。

42 Sa?yutta, v, p. 342(南传16下,220页)。

43 出处同上,p. 343f. (南传16下,221页以下)。

44出处同上,p.343(南传16下,220页以下)。

45Dīgha, ii.p. 93f.(南传7, 58页以下)。

46 Vinaya, i, p. 15f. (南传3, 28页)

47 案:与“默照禅”相对称。为临济宗大慧宗杲之宗风。“看”,见之意;“话”,公案之意。即专就一则古人之话头,历久真实参究终于获得开悟,此种禅风称为看话禅。此禅风先慧后定,与默照禅之先定后慧大异其趣。《佛光》p.3898

48 案:为宋代曹洞宗之宏智正觉禅师所倡导之禅风。默,指沉默专心坐禅;照,即以慧来鉴照原本清净之灵知心性。正觉认为实相即是无相之相,真心即是无心之心,真得即是无得之得,真用即是无用之用,故主张以“坐空尘虑”来默然静照,兀兀坐定,不必期求大悟,唯以无所得、无所悟之态度来坐禅。《佛光》p.6374

49 大2, 112b。相同句子的经典在前后极多。《杂阿含》15-16,393-442经处处可见。

50大2,106c。又,于Dīgha,ii.p.93f.(南传7,58页)中,提到《大般涅槃经》中的法镜之教,在此之前,有一段佛的话语:“在那陀村(Nātika)死亡的五百位优婆塞,断三结,证得须陀洹,是不堕法,将来决定至正觉”。Dīgha,ii.p.93.(南传7,58页)。(参原书p. 152)

51 案:打破漆桶,禅林用语。表示彻悟之状态。漆桶,指盛装漆物之桶,或指黑色之桶;由于使用日久,桶身及桶内之颜色皆浑浊不堪,既难以识别其最初之颜色,亦无从区别与其他颜色之差异。于禅林之中,多转指吾人由于无始以来所累积之无明烦恼而隐覆本具之真如佛性。由是,则若一旦解脱烦恼,泯灭妄想,而得全面大悟之情形,即称打破漆桶,为禅宗典籍所常用来表示豁然开悟之用语。《佛光》p.1932。

52 现观,根据说一切有部《俱舍论》等,有所谓:苦法智忍、苦法智、苦类智忍、苦类智,乃至道法智忍、道法智、道类智忍、道类智,认为有关四谛的三界之见惑,于十六刹那各别被断除,所以当然是渐次现观说。因为十六心刹那是极短的时间,所以也被认为是一瞬间的断惑,由此观点来看,也产生现观是一时生起的顿断之说。

不过严格说起来,需要十六心刹那,经过欲界及上二界,四谛各别起现观,故说见惑渐断。但是,主张顿断者认为十六心刹那为一时,除此之外,从理论上来看,由于真正理解苦谛,所以一定也同时理解苦之原因─集谛;又,若能真正自觉苦,必定也能自觉崇高理想的灭谛;正确了知灭谛,也一定能了知作为其原因的道谛。因此,正确理解苦谛时,也必定同时正确理解集、灭、道三谛。从这点来看,理解一谛时,一定也必须理解其余三谛,四谛同时理解,此即是顿现观说的理由之一。

根据《异部宗轮论》,大众部、一说部、说出世部、鸡胤部等大众四部的本宗同义(大49,15c),以及化地部(同16c)主张四圣谛一时现观说;说一切有部(同16b)及大众四部之末宗异义(同16a)则主张四谛渐现观说。又根据《大毗婆沙论》103 (大27, 533a),分别论者主张四圣谛一时现观说。

根据巴利佛教的《论事》(kathāvatthu)及其注解,在一之四提到正量部、二之九提到案达派(Andhaka南方案达罗地方的大众四派)、说一切有部、正量部、贤胄部主张四谛渐次现观说。相对于此,南方上座部(巴利佛教)则认为理论上来看,四谛是一时顿现观。(参原书p. 152-153)

53根据《俱舍论》23(大29,123a以下),说一切有部所谓的“极七返生”,是指投生到欲界天及人界最多各七次,并不是指欲界天和人界加起来最多七次之意。《杂阿含》5(大2,106c)396经云:“趣七有天人”,又《中阿含》卷47《多界经》(大1,724a)云:“若见谛人,受八有者,终无是处”,是指现观者绝不受第八有;但是,并不清楚究竟是指人界或天界,或者二者加起来。巴利阿含中亦多次提到“极七返”,但是并没有人界、天界的分别。可能最初只是含混笼统地指七次轮回生死而已。(参原书p. 153)

54“家家”(kola?kola)、“一种”(ekabīja or ekavīci)、“七种不还”等词,在原始佛教中找不到相对应的字,似乎是部派佛教所提出来的,巴利佛教的《人施设论》(Puggala-pa??atti)中也有出现这些词。详参《俱舍论》24(大29, 123c以下)。(参原书p. 153)

55 圣位与断惑之关系,说一切有部提出的说法是:八十八使见惑、八十一品修惑是随着见道、修道、无学道等修行阶段而被断灭。瑜伽行派则进一步详细分析,烦恼有分别起、俱生起二种类别,又各分为烦恼障、所知障,将前六识、第七末那识各别断除的经过,根据烦恼的现行、种子、习气的强弱而考察。例如,《成唯识论》10 (大31, 54a以下) 所说,如下表所示。关于表中的资粮位、加行位等阶位,可参照第二节中,法相宗的四十一位,与小乘说、五位说的对照表。又,所谓“现行”,是烦恼实际生起的状态,“种子”是指烦恼的习惯力之状态,“习气”是指其些微残留的痕迹。种子以下不起现行。(接下页)

一、分别起(见惑)

烦恼障、所知障:

现行─资粮位渐伏、加行位顿伏

种子─真见道无间道顿断

习气─真见道解脱道顿舍二、俱生起(修惑)

1. 烦恼障

(1)前六识俱:

现行─地前渐伏,初地顿伏

种子─金刚无间道顿断

习气─佛果解脱道永舍

(2)第七识俱:

现行─初地以上渐伏,第七地永伏

种子─金刚无间道顿断

习气─佛果解脱道永舍

2. 所知障

(1)前六识俱

现行─地前渐伏,第八地永伏

种子─地地渐断,金刚无间道永断

习气─佛果解脱道永舍

(2)第七识俱

现行─地地或伏,或起,金刚无间道永伏

种子─金刚无间道顿断

习气─佛果解脱道永舍

此中,现行是用顿伏、永伏等“伏”字(一时而起),种子是用“断”字,习气是用“舍”字。到了“舍”,意谓着连痕迹也绝对消失了。关于“解脱道”、“无间道”,得证悟以前是“解脱道”,在此之前的阶段是“无间道”。“金刚”是金刚喻定的略称,指进入佛界之前的阶段,也就是从金刚无间道,经过佛果解脱道,而进入佛果。(参原书p. 153-154)

56 见道位与不退转位未必相同。根据有部等部派佛教之说,见道是作为初步圣者的不退转位,但是,阿罗汉位是否有不退转?对此各部派间有异说。有部提出五种罗汉,其中有退转者,也有不退转者。大乘的十住说、十地说中,关于不退也有各种种类。在最初期大乘的十地(十住)中,第七是不退转位,是否本来此与见道就被看成是同等的,这点不得而知。在前面第二节中所说过的,唯识说、天台的别教大乘说,将十地中的初地视为见道,圆教说则将十住的初住视为见道。又,在原本的华严十地说中,是以第八不动地为不退转位。梵文《大事》的十地说,在第四地的说明中,提到不退法或不退菩萨,但是又认为五地、六地仍有所退转,所以并非确定之说。总之,见道位是最初的不退转,一旦成为圣者,即不再退转而堕落为凡夫。(参原书p. 154)

57 在瑜伽行派中,有六现观之说。例如,《瑜伽师地论》55(大30, 605c)、同71(690c以下)、《显扬圣教论》17(大31, 562c)、《成唯识论》9(大31, 50c)等所出,即:思现观、信现观、戒现观、现观智谛现观、现观边智谛现观、究竟现观。第一、思现观,是指见道以前,加行道中的思所成慧。本来可能是指诸谛的决定思惟,正确观察思惟四谛的见道之智慧。第二、信现观,是对三宝信仰的彻底。第三、戒现观即相当于戒证净,此二者(信现观、戒现观)表示是见道时的四证净。第四、是证得真理刹那的根本及后得的无分别智。第五是在其之后的世间、出世间的有分别智,不只是见道,也扩大到修道位。第六是指完全断尽修惑,生起尽智、无生智的究竟位的现观。

在原始佛教或部派佛教,现观只是意指见道刹那真理的把握,而在瑜伽行派的六现观说中,可看出涵盖了从见道以前,乃至最高佛位的若干阶段的证悟,但是,其实仍然应该将它看成只是指现观四谛的见道刹那才对。不只是须陀洹,在斯陀含、阿那含、阿罗汉证悟中,也有现观的例子,例如,在巴利佛教《无碍解道》(Pa?isambhidā-magga)的现观论中,就有提到四向四果位皆有现观。(南传41,164页以下)。关于此点,已如前所述,是由于在凡夫位即已断除修惑之人,按其程度,在见道的同时,也得到了斯陀含果乃至阿罗汉果之故。因此对于现观的概念,无论在任何状况之下,皆应将之视为在理论上把握、理解四谛或缘起的道理才对。(参原书p. 155)

58 原始佛教或部派佛教中,提出应当观察不净、苦、无我、无常,但是在提倡佛性或如来藏的大乘佛教中,则如《涅槃经》所说,提出观察佛性的净、乐、我、常,这是为使实现佛性而说的。禅的证悟则是一方面说无,另一方面则将见性(见佛性或心性)视为相当于证悟。因为真空通于妙有,所以二者皆无误。(参原书p. 157)

59 本论文是以原始佛教为中心,依从经论等叙述,从文献上考察“证悟”。至于证悟的风光为何,悟与未悟的心境有何不同,铃木大拙的各篇论文有所论及,他是从禅者或念佛者的体验记录,以心理学、哲学的角度详细讨论、分析。铃木博士的许多着述,对此有清楚的解释。(参原书p. 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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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这个故事的讲述者是阿康仁波切,他是70年代伦敦桑耶寺的住持。第16世大宝法王在世时曾经给过我很多舍利,他对我总是有求必应。有一次,我向大宝法王提出了一个请求,我..

唐罽宾国三藏般若奉诏译尔时普贤菩萨摩诃萨,称叹如来胜功德已。告诸菩萨及善财言。善男子,如来功德,假使十方一切诸佛,经不可说不可说佛刹极微尘数劫,相续演说不可穷尽..

观世音菩萨普门品》全文姚秦三藏法师鸠摩罗什译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无上甚深微妙法百千万劫难遭遇我今见闻得受持愿解如来真实义《观世..

守拙的智慧:心头洞明,表面糊涂做人的最高境界,就是抱朴守拙。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一副痴呆愚顽的表情。这种人不张扬,不高人一等,平易近人,反而更易得众人的欢迎。社会..

一、何谓佛法融入生活也许很多人会认为,经常做义工,捐赠财物、献血、捐献器官等等,以及人天佛教所倡导的种种行为,就是佛法融入到生活当中的具体体现。虽然我们不能断然..

问:弟子的母亲三年前接触佛法,经常听您讲经开示,早课念佛背诵《阿弥陀经》,晚课也是一样,但几个月前突发心脏病往生。弟子赶回家时,母亲已经往生。我强忍悲痛将母亲送..

佛说阿弥陀经全文姚秦三藏法师鸠摩罗什译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僧,千二百五十人俱,皆是大阿罗汉,众所知识:长老舍利弗、摩诃目犍连、摩诃迦..

伤肾损精的问题现在患颈腰椎病的人越来越多,是什么原因呢?中医认为,是肝肾亏损造成的,因为“肝主筋”,“肾主骨”。什么原因能造成肝肾亏损呢?当然,原因很多,但最主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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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无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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