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去往哪里?
多年前的一个午后,明媚的阳光洒落在凸窗上。泪光中,仿佛看见他坐在那里,中学时的模样,自由自在地笑着。
那段时间,同学群里热闹非凡:要筹办一次盛大的聚会,人员包括那一届所有的初、高中同学。杨帆是发起人,她知道远在深圳的我不可能回新疆,就问:梁毅是你的高中同学吗?我说:是呀。她低沉地说:不久前,他走了。
我万分惊讶,那个丢在野地里都会疯长的男孩,怎么了?!
杨帆说:他患有脑瘤,一直没手术。加上做销售,经常喝酒应酬,是忽然倒在饭桌上的。接着她说:为了不影响聚会,暂时不要提起这件事。
那片欢喜、期待的繁华没了,内心涌起巨大的悲凉:他才三十岁出头。
我和梁毅并不熟悉,可以说属于不同圈子。他是顽劣的孩子,是那种青春期肆无忌惮、俊秀、冒险、热情和无所畏惧的人。
我在他眼中,估计是没有趣味的人。
虽然会隐隐地羡慕那种“无所不能”的男孩子,但走在大人们认可的路上是我唯一的选择:好学生当然要“始终如一”。
我们的家距离学校都很远,并且在同一方向。那些年,会看见男孩子骑着自行车风驰电掣般地消失,也会看到他们歪歪扭扭地在马路上兜圈子。
北疆的金色夕阳洒在柏油路面上,拉出长长的温暖的影子。似乎有无尽的时光可以挥霍。
他是个真诚的人,在班级活动里很用心付出。打个比喻,他有点像是一只精力旺盛、好奇心重的小狗,不知如何打发自己充沛的精力,在任何场合(非学习)都不甘落后地引人注目。
记得有一次,我认真地问:你是怎么和大家那么熟悉的?(在社交上,我至今不擅长)他也很认真地想了想,说:把别人当自己人,别管那么多。
高中结束后,杳无音讯。偶尔在QQ空间看见同学的留影,发现他胖得变形了。心里有些惋惜:新疆吃肉是多,也不至于这么胖吧?照片里,他还是那么没心没肺地笑着。
后来,我知道他的肥胖是吃药造成的。多年里,身体处于时时爆发的头痛中,彻夜难眠。他一直没结婚,拼命工作是为了不让自己陷入无助的孤单里。
我很懊恼,为何我没有机会帮助他?至少我可以告诉他,生命可以不像他所认为的那样!我流泪是因为他曾经历的苦,那是一个男孩不愿,也很少会述说的。
同学聚会如期举行。随后的视频、照片源源而来,包括我们老旧的毕业照。聚餐、唱歌、跳舞,每个人熟悉,又不熟悉。时过境迁,人们愿意回忆当初的那份真挚,却还有几人能保留那颗纯真的心呢?
毕业照是一张黑白的影像,一个夏天的下午。
他曾经站在一个夏天里。
如今,他去往哪里了?
后来,我建议在同学群里建立悼念室,为那些已经离开的同学们。
很庆幸自己能与导师,能与三级修学相遇。
修学《道次第》第二遍,刚刚结束“于有暇身劝受心要”的第一节。
我在想:没有佛法,即使梁毅没有走,生活就真的有希望吗?
我问自己:为何要修学佛法?为何不能和别人一样,满足于世间的生活?我难道不是一向“循规蹈矩”的孩子吗?
然后,会告诉自己:你要怎样的人生观?
然后,没有二话,马上精进修学了。
得到人身那么不容易,却无法有效地使用,不可惜吗?启白三宝:愿三级修学能在我的家乡落地生根,让更多的人不会在黑暗里感到孤单。
文中提到了他真实的姓名。是因为这世界上,除了他的亲人还会记起这个名字,已经很少人记得那个青春少年,那个在生命中努力过的人。
我不想忘记,但记起又有什么用呢?
唯一有用的是,自己精进修学,具备智慧和慈悲,具备佛法的力量!
如果我有力量,我就可以坚定地握紧他的手,对他说;不要害怕,无论你去到哪里,我都可以找到你,与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