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尘土
县城西角有一个很大的水上公园。在水上公园,有水有树有草。而占地面积最大的是水与草。这儿的草为三叶草,即是一个小茎上能长出三片圆圆的小绿叶的那种草。这种草能像藤蔓相同长得很高,葱翠葳蕤,草中生蜗牛。蜗牛与人样,每下一场雨,总忍不住引诱,要爬上人行道,被晨走训练的人踩死层。
雨后的清晨,在园中跑步时,时不时就有咔嚓的声响从脚底传来,洪亮又令人悸动,似乎一个很硬又一触即溃的物什的脆裂。垂头看,一只蜗牛已在脚下血肉模糊。再看周围,一些活着的蜗牛,还在弹性着脖子,一节一节地蠕动呢。此刻,一种莫名的自责情不自禁:是我杀害了它!我是元凶巨恶!
以后,每一脚落下去,总让人提心吊胆,怕又有一条生命死在自个脚下。但蜗午满路皆是,防不胜防.跟着每一咔嚓声,我的心为之一抖。我知道,我又摧残了一条生命。是蜗牛占了人的道,仍是人的脚大长,把脚伸到了蜗牛的家乡,我已说不清。
又是一个雨后的清晨。我在园中跑步,看到石径上满是蜗牛和枯黄的柳叶。杨柳将时节跟得最紧,春来时它最早发芽,刚一入秋,最早飘下几片枯叶的也是它。大约是受到柳叶的启示,曾在雨后多次将蜗牛捡在一个塑料袋中,然后倒在草坪中的那个人,拿起了一把扫帚,开端扫蜗牛。他把蜗牛和柳叶一齐扫进草坪。晨起训练的人,眼前便亮出一条道,洁净,白亮,没有枯叶,更没有蜗牛。
那个扫蜗牛的人,长得老实敦实,漆黑的头发,红彤彤的面孔,慈眉善面,一看即是一个修行很高的人。此人大约已五十多岁,特别与其年纪不相符的是他长着光润的童子面,可谓乌发童颜。雨后的早晨,他何时起床,不得而知。我只知道,当晨炼的大军声势赫赫如潮水股漫进公园时,他扫完了一切的石路,偌大一个园,一人来扫,需多长时间?
秋深了, 园中树叶变得五彩斑斓。一个烟雨迷离的早晨,我去园中跑步。时间尚旱,加之下着霏霏细雨,十步以外,不辨人形。我听见唰喇的均匀的扫帚声,看不打扫者为谁。通过那个扫者身旁时,我无意一瞥,发现不是那个乌发童颜的扫者是我熟悉的一个身影、他隐居小城一隅,小平头, 中等身材,精力矍铄,学识渊博,从不显山露水,咱们尊他为柳公。庄周说圣人无名。我怕惊拢他,轻轻地从他身旁跑过去。
园中又多了一名扫蜗牛者,我由衷地欣喜。
常言道,一屋不扫,何以扫全国!
扫蜗牛的人,早已扫净自个的私心杂念.他这是在扫世俗之人的私念,让世人摒弃自我,关怀生命,关怀别人。
当咱们的足伸进草坪时,想着会踩痛软弱的小草;当咱们的手摁住花的脖颈时,想着花也会流泪;当咱们的弹弓对准一只小鸟时,想着鸟妈妈也会悲伤的;当咱们的父亲进入山林时,想着有一群匪徒也进入咱们的家
当咱们摧残生命时,就应想到园中扫蜗牛的人。
让咱们记住划破拂晓的扫帚声吧,那是有人在扫咱们心中的尘土,让咱们不要消灭良知,让咱们的心永久一尘不染,洁净鲜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