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光法师与虚云和尚曾经的一晤法缘
参考各方资料,印光大师在法雨寺讲《弥陀便蒙钞》之确切年月,乃光绪二十三年夏,适值禅宗泰斗虚云和尚行脚云游至南海普陀朝礼观音菩萨道场,就此因缘二位高僧以宿世愿力得以相遇。一位是净土宗的祖师,一位是禅宗的祖师,二位的相逢有其不可思议处。
关于二位高僧的相逢,印光大师在其文钞中未曾述及。而虚云和尚在《壬辰一九五二年十二月廿一日讲于印光大师生西十二周年纪念》中云:“回忆我第一次与印光老法师相见,是光绪廿年在普陀山,那时是化闻和尚请他在前寺讲《阿弥陀经》。”又在《印光大师画传序》中云:“清光绪二十年,余在普陀山。法雨寺化闻和尚,敦请印光大师讲经,得与识面。”
据虚云和尚的回忆,似乎是在光绪二十年与印光大师相识,并且是在普陀山前寺之普济寺讲经。但又据《虚云年谱》云:“光绪二十年甲午五十五岁,仍在翠峰茅蓬研究经教。”
又云:“光绪二十一年乙未五十六岁,扬州高旻寺住持月朗到九华。称今年高旻有朱施主法事,连旧日四七,共打十二个七。赤山法老人已回寺,仰诸位护持常住,都请回山。将届期,众推予先下山。至大通荻港后,又沿江行,遇水涨,欲渡。舟子索钱六枚,予不名一钱。舟人迳鼓棹去。又行,忽失足堕水。浮沉一昼夜,流至采石矶附近,渔者网得之。唤宝积寺僧认之,僧固赤山同住者。惊曰:‘此德清师也。’畀至寺,救苏。时六月二十八日也。然口鼻大小便诸孔流血。
居数日,迳赴高旻。知事僧见容瘁,问:‘有病否。’
曰:‘无。’
乃谒月朗和尚,询山中事后,即请代职。予不允。又不言堕水事,只求在堂中打七。高旻家风严峻,如请职事拒不就者,视为慢众。于是表堂,打香板,予顺受不语。而病益加剧,血流不止,且小便滴精,以死为待。在禅堂中昼夜精勤,澄清一念,不知身是何物。
经二十余日,众病顿愈。旋采石矶住持德岸送衣物来供,见容光焕发,大欣慰。乃举予堕水事告众,皆钦叹。禅堂内职不令予轮值,得便修行,从此万念顿息。工夫‘落堂’,昼夜如一,行动如飞。
一夕,夜放晚香时,开目一看,忽见大光明如同白昼,内外洞澈,隔垣见香灯师小解,又见西单师在圊中,远及河中行船,两岸树木种种色色,悉皆了见,是时才鸣三板耳!
翌日,询问香灯及西单,果然。予知是境,不以为异。
至腊月八七第三晚,六枝香开静时,护七例冲开水,溅予手上,茶杯堕地,一声破碎,顿断疑根,庆快平生,如从梦醒。自念出家漂泊数十年,于黄河茅棚,被个俗汉一问,不知水是甚么?若果当时踏翻锅灶,看文吉有何言语?此次若不堕水大病,若不遇顺摄、逆摄,知识教化,几乎错过一生,那有今朝。因述偈曰:
又偈:
‘烫著手、打碎杯,家破人亡语难开;春到花香处处秀,山河大地是如来。’”
又云:“光绪二十二年丙申五十七岁夏,至镇江金山寺过戒期,大定老和尚留住过冬。光绪二十三年丁酉五十八岁,由金山往朝狼山,礼大势至菩萨回。被道明和尚请到扬州,助理重宁寺。四月,通智法师在焦山讲《楞严经》,听众千人。命予讲偏座,讲经毕,别众下山。予以生而无母,未见慈容,仅于在家时睹真仪耳!每思之,辄觉心痛。夙愿往阿育王寺礼舍利,燃指供佛,超度慈亲,遂往宁波。”
以如上明文可证明,虚老之“光绪二十年”,盖老人记忆之误耳!原以光绪二十年时,虚老仍在九华翠峰茅蓬研习经教。直到光绪二十三年,虚老才至宁波阿育王寺礼佛燃指,其在寺中拜舍利,延留甚久,其至普陀亦当在是年。
虚老之《礼舍利塔偈》云:药王夙世自焚身,奉献如来授记因;三善觅来何所德,假名一指叙功勋。
虚云和尚至普陀山之事,有诗为证。如《普陀山奇峰宿雨二首》云:峭壁奇峰一抹烟,淡云微雨浸遥天;隔林石涧添幽咽,似答山僧不二禅。西风飒飒雨蒙蒙,室冷禅枯意自同;蓦地一声来枕畔。闲情吹落万山中。又如《普陀佛顶山》云:倚杖闲看落日斜,回光万道斗奇花;天孙应是无聊赖,织就云章衬晚霞。春花秋月不关情,夕照翻疑梦里惊;赤白青黄描写尽。天孙纵巧织难成。
虚老离普陀隔年后,又作《寄普陀法雨经楼印光法师》诗云:“愧无健笔写青天,底事由来记不全;况值秋风惊晚树,料应寒月伴枯禅。挑灯夜拥生公榻。对座时谈寂子篇;遥忆普陀经隔岁,黄花开遍宝楼前。”
总之,虚老与印光相识之时,是虚老在高旻禅堂悟后的事了。亦是印老六载闭关前之时的一次晤面。
关于二老曾经的一次晤面法缘,印老在其《文钞》中只字未提,而虚老却对印老留下了纪念文字。今附虚老对印老的纪念文章如下,飨来人。
《壬辰一九五二年十二月廿一日讲于印光大师生西十二周年纪念》文:
今天是印光老法师生西十二周年纪念,各位都是他的弟子,在这里聚集一堂,饮水思源,追念师父。在佛法的道理上,师是法身父母。纪念师父,便是对法身父母的孝思,较之世间小孝,更有意义。
回忆我第一次与印光老法师相见,是光绪廿年在普陀山。那时,是化闻和尚请他在前寺讲《阿弥陀经》。自从讲完了经,他便在寺中阅藏。二十余年,从未离开一步,只是闭户潜修,所以他对教义极深。他虽深通教义,却以一句“阿弥陀佛”为日常行持,绝不觉得自己深通经教,便轻视念佛法门。
佛所说法,无一法不是疗治众生的病苦。念佛法门,名为阿伽陀药,总治一切病。但无论修何种法门,都要信心坚固。把得住,行得深,方能得圆满的利益。信心坚固,持咒可成,参禅可成,念佛可成,都是一样。若信根不深,只凭自己的微小善根,薄学智慧,或记得几个名相,几则公案,便胡说乱道,谈是论非。只是增长业习,到生死关头,依旧循业流转,岂不可悲!
各位是印光老法师的弟子,今天纪念他,便是纪念他的真实行持。他脚踏实地的真修,实足追踪古德。他体解《大势至菩萨念佛圆通章》的深理,依之起修,得念佛三昧;依之宏扬净土,利益众生,数十年如一日,不辞劳瘁,在今日确实没有。真实修行的人,不起人我分别见,以一声佛号为依持。朝也念,暮也念,行也念,坐也念,二六时中,念念不忘,绵绵密密。功夫熟处,弥陀净境现前。无边利益,自可亲得。只要信心坚定,心不坚万事不能成。若今日张三,明日李四,听人说参禅好,便废了念佛的工夫去参禅。听人说学教好,又废参学教。学教不成,又去持咒。头头不了,账账不清。不怨自己信心不定,却说佛祖欺哄众生。谤佛谤法,造无间业。
因此,我劝大众,要坚信净土法门的利益,随印光老法师学‘老实念佛’,立坚固志,发勇猛心,以西方净土为终身大事。参禅与念佛,在初发心的人看来是两件事,在久修的人看来是一件事。参禅提一句话头,横截生死流,也是从信心坚定而来。若话头把持不住,禅也参不成。若信心坚定,死抱著一句话头参去,直待茶不知茶,饭不知饭。功夫熟处,根尘脱落。大用现前,与念佛人功夫熟处,净境现前,是一样的。到此境界,理事圆融,心佛不二,佛如众生如,一如无二如,差别何在?诸位是念佛的,我希望大家以一句佛号为自己一生的依靠,老老实实念下去。”
《印光大师画传序》文:
“清光绪二十年,余在普陀山。法雨寺化闻和尚,敦请印光大师讲经,得与识面。讲经事竣,大师即在寺阅藏,历二十余年,日对一编,足不出户限,故诸经之奥,靡不贯通。日常行持,抱定一句南无阿弥陀佛,盖因深通教义故益重视念佛法门。
佛所说法,无一法不是疗治众生之病苦,念佛法门,名为阿伽陀药,总治一切病,但能信心坚固,愿行深切,决定得到圆满利益。如大师之真实行持,脚踏实地,禅讲兼通,而归宗于净土,昌明大法,密护诸宗,常以诸恶莫作,众善奉行,敦伦尽分,闲邪存诚,深信因果,老实念佛等语教人,不标新,不玄奇,所谓道在平常日用间,其一生之功行事迹,及本身成就,昭昭在人耳目,不待余之饶舌也。
兹者,其弟子灵岩妙真和尚,及了然、德森、廉音、如岑诸法师,周孟由、吴谷宜、费范九、袁伯庸、窦存我、游有维众居士,为纪念大师,传播遗教,以宏扬净土,特聘沪上名画家唐云、孔小瑜,合作大师画传廿五幅,每幅之后,系以略传,分请名书家书写,由灵岩山寺制印成册,广为流通。窃以归依佛祖,要假型仪,即像道存,借起信愿。
盖凡心陋劣,未能触途成观,正法之时,已因见相而发心,象季之中,更须见像而造福。昔阿难白佛言:我见如来三十二相,胜妙殊绝,形体映彻,犹如琉璃,是以渴仰,从佛剃落。以此观之,阿难佛弟,尚观胜相而发心,况凡愚者乎!吾国各宗历代祖师,都有画像、或塑像流传,然未若今此画传,以生华之笔,用色彩写真,将大师一生事迹,跃然表现于纸上,是亦现代艺林之大观,而我佛门之盛事也。
大师弟子遍寰宇,多服膺其教言,而未亲其道范,今有此画传流通,使天下后世,永得瞻仰,如同亲炙,则大师之遗教,亦永垂不朽矣!惟愿诸仁者,由影得心,由心得道,闻画说法,共证真常,同生净土焉!
时在癸巳十月虚云谨序。”
虚老的字里行间,流露出了对印老的仰慕与赞叹,可见其生平仅有的一次晤面法缘,给彼此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彼此虽则各立门庭,实乃璧联珠合,共同力挽狂澜,匡扶正法。印老尽毕生精力,力弘净土、密护诸宗,特别是力挽禅门流弊,导一切人回归净上,了脱生死。虚老亦是力扶宗门,而又处处在禅林另辟念佛堂开方便门,慈悲导引行人念佛求生西方。二老弘扬的法门有异,但维持法门之心则同。可谓“若要佛法兴,除非僧赞僧”,二老是最好的榜样与模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