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人的心境
绍云老和尚
二〇一三年二月初八禅堂开示
虚老和戒尘法师(坐在一起),戒尘法师把身上的一个跳蚤捏起来放到地下,老和尚马上就骂他:“你这人不慈悲,你把它腿弄断了啊,它在叫,哭得好伤心,你听不到啊?”
戒尘法师讲:“我不知道啊。”
确实有个跳蚤在他身上,他又不好把它捏死,就把捡出来放到地下,这就是慈悲了,但是跳蚤把腿跌断了,在叫在哭。
老和尚(听到跳蚤的哭叫,)骂他不慈悲。
现在,不讲是跳蚤,就身上的什么东西掉下来,除非是声音大得很,要不坐那儿你还知道啊?
凡夫和圣人的心境根本就不一样啊,圣人不但能听到跳蚤的声音,多少里路外的音声,他都能听到。音声没有遮隔,耳有千二百圆通嘛。
所以讲一千,道一万,关键还是要把当下这一念心给看住,一天打几个妄想你自己心里都有数,时间长了,你晚上在梦中,你都不会犯。不然你梦中遇到危险境界还照搞,那个就谈不上修行了。
五几年,我们在山上,老和尚讲:“你们这些娃还讲修行?晚上梦里碰到漂亮小鬼,还不跟她们直转?到那时候就忘记了,自己还是个出家人是个和尚,不能和她们沾,那时候你还能做到主啊?”
把我们骂的头低低的,没人敢问你老人家怎么知道的。
所以讲,形式要不要呢?要,但是不能过分在形式上搞,真是一点形式不要,完全在自性上面用功,那也是了不起的人,了不起啊!
2013年10月22日 三七第二日 (1)
绍云老和尚开示于司空山二祖寺
就拿那个下雨、那个乌鸦,还有那个水都让他。
——“道高龙虎敬,德重鬼神钦”
第三个七又下来两天了,时光过得特别快。但是,我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感觉到,时光好像比前两个七快些。这是因为大家用功各方面都熟悉了。做任何事情由生转熟后,就不感到别扭了。
看话头、用功办道也是一样。大家在堂中一起薰修,感到很亲切、很和谐。我不知道你们对此有没有同感。如果在社会上,一个团体、一个单位里想找这个氛围,找也找不到。
所以讲,除了我们的地理环境在山上外,我们堂中共修的大众,不论在家、出家的都很了不起。你们不觉察,在这两三个七当中,因为我们每天都在如何看话头、如何修行上琢磨,把各人身、口、意三业中不好的部分,也就是恶业转变为十善了。
我时时观察,有些人遇到那些境界是恶现象,但由于是在打七、在用功办道,他自己心中觉察到后就转化过来了。因此,这是一个消业障、增福报、修行了生死的大好时期。
虽然,各人所在的环境不同,就我个人来说,再增打三个七也完全可以,没有什么放不下,世界也不会坏,家庭也不会搬走。可是,还是有些人身在这里,心想着家里种种事情。
今天,有两个人问我:你那时候在虚老那里出家,虚老他老人家生活到底什么样?能不能和我们讲一讲?
虚老身高超过两米,两只手垂下去,超过膝盖两寸。他110多岁时,走路腰板笔直。两眼平常不乱望,坐下来时,眼闭七分、睁三分。
如果你给他顶礼,他眼一睁开,像两道电光直射人心,使人感到有些害怕。
三十六颗牙齿,好大。平常不刷牙,但牙好好的。在家居士炒的蚕豆送来,我们吃得啪啪响,他也想吃。
我们说:“蚕豆很硬,你能吃得动吗?”
他说:“我吃吃看。”结果抓了一把,比我们吃得还快。
那么大年龄早上两点多钟就起床,云居山那时候在修建,他也不到外面去化缘,就写信到外面去。
那时候跟外面的联系都要靠信,一天要写上百封信,晚上坐两支香再看回信,有时看到十二点,重要的信他自己回,一般的信由传印法师回,传印师那时年龄大点、文化好。
休息不到三个小时,一大早起来打坐,我们都不知道。
云居山三点半打四板,我们要是没起来就敲我们的门,再不起来就大声喊。打过四板后搞两碗热水漱口洗脸,那个水还留着不倒,白天小解就用这个水洗手,一天就用这么点水,倒了就挨骂。
早上下完殿回来,过早堂打稀饭,云居山一年到头吃八个月的红薯稀饭。
当年还好吃。到春天,风一吹红薯皮就发厚、发苦煮不烂。
我们把皮放在桌边上想把它扔掉,老和尚看到拿起来放到嘴里。
我们说:“不能吃,很苦的。”
老和尚说:“怎么不能吃,我吃着还好嘛,苦啊,它比我还苦吗?”他把它吃掉了,看他这样做我们也不敢再扔了。
他老人家有时候显神通,也不是显神通,是自然而然的。
古人讲:“道高龙虎敬,德重鬼神钦。”对此我们深有感受。
老和尚上堂讲开示,听到叫香板的声音,不但地里干活的人往回跑,山上的乌鸦也拼命地往庙里飞,树上、屋上乃至地上都落满了。
从茅棚到法堂的路上全是乌鸦,我们没路可走了,踢它一下它才跳起来让我们走过去,否则的话就要把它踩死了。开完示,老和尚一出来,乌鸦就飞起来到树林里去了。这种情况不是偶尔的,是经常的。
一九五七年六月中下旬,天气很好,老和尚要到五老峰看地形,五老峰是云居山最高的地方。
我们几个人就嘀咕:“老和尚今天要去五老峰,太阳好热。”
他老人家又不能走,我们用藤椅绑上两根竹子抬着他走,三班六个人,他刚刚坐上椅子还没上肩,乌鸦来了。
哎呀!上千的乌鸦,就在我们藤椅上面盘旋,把太阳遮得一点都没有了,还有几十个乌鸦就在我们头顶上飞,像在给我们扇扇子一样,一点都没感到热。
到五老峰,老和尚下来了,乌鸦就飞到树上去了。
看完地形回来,乌鸦又飞过来了,和来时一样的。
到了家,老和尚问我们:“今天热不热啊?”
我们都说:“你老人家把乌鸦感化来护法。”
他说:“我也不晓得,你想喊也喊不来呀!”
还有一次,净行师和晴空师在那儿打土墙。江西人打土墙用两块大木板夹起来,把土倒里面,再用木槌把它捣实。
下午,土墙打到两米不到,西边乌云直滚,天要下暴雨了。
如果土墙被暴雨一淋就倒了,净行师和晴空师讲:“老和尚在门口,我们去求老和尚动个念头,让雨绕个路,不要下到这儿来。”
他们跑去向老和尚顶礼,老和尚问什么事啊?
他们说:“雨就要下了,土墙不能淋啊,你老人家动个念不要让雨淋到墙上。”
老和尚也不吭气,也不讲好,风大了回到屋里去了。
过了一会雨到了,离墙不到五尺远,四周雨下得哗哗的,直往下流,但墙这儿一滴雨都没有,下了一个多钟头。
打墙的人在走廊里望,雨停了走过去一看,一滴水都没有,跑回来向老和尚顶礼。
回来跟我们讲这个事,说四周雨下得哗哗的,怎么就墙那儿一点雨都没有啊?
虚云老和尚于一九五九年农历九月十二日于江西永修云居山真如禅寺茅蓬内圆寂,世寿一百二十岁,僧腊一百零一年。
1957年5月中旬,云居山水稻秧插下去不到一个礼拜,下大雨,一连下了几天。
山洪暴发,好大的水往下淌,上边坡与田之间有条埂一米多高,山洪冲下来的沙石把上面的几亩田已经盖掉了,下面还有几十亩田。
十二点钟我们在睡觉,天还在下大雨。
老和尚也不打伞,穿着身上那件衲袄就跑出去了。
怪事,老和尚走过的地方水不往稻田流,反而往高处流。水沿着山边高出稻田靠近两米往东流。宏清师从小厨房出来看到了,赶快拿把伞跑过去给老和尚打伞。老和尚走到佛印桥,站在那儿。
宏清师跑回来喊当家师,当家师知道后,马上安排打板出坡,自己走到老和尚那儿问他:“您老人家这么大年纪怎么一个人跑来了。”
老和尚说:“我要不出来,这几十亩地就被泥沙盖掉了,到秋后哪有谷子收啊,吃什么?”
我们跑过去一看,老和尚衲袄还没淋潮,只有几个雨点,草鞋有点潮。雨停了以后我们去看,山洪流过的地方冲下来的沙石、小树堆积的有两米高。
老和尚回来以后,我们叫他把草鞋、衲袄换掉,他不换,说:“又不潮,换什么?”
我们问他:“这么大雨您怎么跑出去啦?”
他说:“直叫啊。”
我们问:“什么叫啊?”
他说:“山那边有个大曲蟮在叫。”
“多大曲蟮啊?”
“有两个竹扁担那么长。”
曲蟮就是蚯蚓,两个扁担一丈多长,谁见过这么大的蚯蚓?
“它在山那边把水挡住了,它要下来水就跟它一起下来了。”
所以,有些事情我们只是看到一些表面现象,他老人家那个境界真的不是我们能够揣度的。
就拿那个下雨、那个乌鸦,还有那个水都让他。
所以古人讲“道高龙虎敬,德重鬼神钦”,一点都不假。
说的都是空话,参!